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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一锅炖(卷四·二十二·续黄粱)

聊斋一锅炖(卷四·二十二·续黄粱)

作者: 国伷 | 来源:发表于2023-11-11 18:14 被阅读0次

    福建小曾,科举中第,入仕尚书省,正值意气风华,带上三五同窗出城郊游。路过一处寺院,几人闲来无事,一并进去占卜。

    算命人察言观色,谎称小曾未来可期。

    小曾问:“能作宰相么?”

    算命人答道:“我都替你算好了,保你二十年太平宰相。”

    小曾大喜过望,不免多打些赏钱。

    等到出门时,正赶上阵雨袭来,姑且躲进禅房。房里只有一位深目高鼻的老僧,正在蒲团上打坐。小曾等人上前施礼,随后登榻围坐,各抒胸臆。

    一人问道:“曾兄,等你作了宰相,如何整肃朝纲?”

    小曾笑答:“治大国如翻烙饼,必须上手段!我准备让你们作巡抚,家里的亲戚作参将,看门的王大爷作武官,赶走那群不作为的冗官。如此,天下太平!”

    几人拍手称快。

    说话间,雨势渐盛,小曾倦意上涌,竟倒在榻上昏睡过去。

    忽然,房门开启,走进两个太监,带着天子手谕,召曾太师入朝议政。话音刚落,二人扶起不知所措的小曾,送上驷马高车,直接拉进朝堂。

    天子请教治国之道,小曾简单说了三点。天子龙颜大悦,当即下诏:拜小曾为宰相,总摄朝政,三品以下官员悉听任免。

    小曾摇身一变,成为位高权重的曾相,自然春风得意。回到府邸,候在门外的大小官员呼啦啦跪倒一片,有送金银的、有送美人的、有送字画的,无一人敢有所求,都是“单纯”的拜访。

    曾相收礼办事,一律破格提拔。尔后频发调令,大肆举荐亲信,党羽遍及朝堂。从此恣意妄为,不容半点质疑之声,手下奴仆无恶不作,地方官员噤若寒蝉,以致民怨沸腾。

    终有一日,正直之士振臂高呼,联名上书,历数曾相之罪。

    天子怒曰:“前宰相曾谋,忘却朕心,背离朕意,屡犯大过仍不收手,着吏部官员严加查问。”

    各级官员眼见风向有变,纷纷倒戈,举证曾相罪状,坚决与天子保持一致。

    最后,曾家被抄,举族流放。途中,小曾又被山贼所杀,魂魄摄入冥府大殿。

    阎罗王端坐殿上,翻阅小曾卷宗,怒道:“小子欺君误国,先下油锅!”

    大鬼抓起小曾,先扔油锅炸一遍,捞出淋油,再炸至金黄色。接着盛出装盘,端回大殿。

    不等小曾冷却,阎罗王又说:“小子仗势欺人,上刀山!”

    大鬼得令,将小曾拽上山巅,随手一丢,无数利刃划胸而过,疼得他死去活来。好不容易熬到山下,又被拖回大殿。

    阎罗王问身旁的老隶:“小子贪了多少民脂民膏?”

    答道:“共计三百二十一万两白银。”

    “大王,小人冤枉!”小曾大声呼号:“钱是小人贪的,可都被皇帝收了,这笔账得算他头上!”

    阎罗王怒斥:“你不贪他能收吗?行了,别挑事了,你就替他扛了罢!”传令熔化白银,如数灌进小曾嘴里。

    “热饮”过后,阎罗王笑问:“喝好没?”

    小曾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还有一个保留节目,罚作婢女。”阎罗王旋即催促大鬼:“送小子上路!”

    小曾大鬼一记飞踹,飘进转世轮回,再睁眼时,已变成女婴。眼前茅屋破败,可见是户贫苦人家。

    曾姑娘十四岁时,被双亲卖给富户作妾,饱受凌辱。一夜,家中进贼,户主被害。县令断定曾姑娘谋害亲夫,凌迟处死。

    小曾魂魄坠入终极地狱,从此永无天日。呼号之间,脑顶传来一个声音。

    “曾兄,醒醒,雨停了。”

    小曾陡然清醒,环顾周遭,仍在禅房之中,适才竟是噩梦一场。

    老僧缓缓启目,笑问:“施主,太平宰相作的如何?”

    小曾大惊,忙求赐教。

    答曰:“修德求仁,才是人间正道。富贵之事,贫僧不敢拆解。”

    小曾受教,从此看淡仕途,辞官修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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