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沙叶儿
——读李海峰《学会在最低处,看待生命》
一片一片的叶子婆娑在云的低处,一朵一朵的蘑菇开在树的低处。海涌动在山的低处,还有更多的山繁茂在海的低处。
蚂蚁正搬运着冬天,它们,触角碰着触角向着低处的穴。而此时,尚未冻结的山泉流淌着清脆的凛冽,正向着低处的村庄。
还有更多事物,它们的好我一俯首便望见了,闪烁着我一直未曾发现的美妙。比如刚刚摆在餐桌上的馅饼,冒着热气腾腾的香气;比如我刚刚打碎的玻璃花瓶,在阳台的吊灯下折射出一道流星;比如一只蟋蟀在露台的一株洋甘菊下唱出的最后一首歌,里面藏着最动听的秋天。
还有好多比如,像月光撒在冰面上,像鸟鸣落进缥缈的梦……
我望见了它们,是在我颔首垂下目光的时候。那些小小的、细碎的、撒在光阴的褶皱里的钻石,忽然间亮起,仿佛星辰,仿佛另一个宇宙。它流淌出清澈的光,透明的色彩,向着目光的低处。
还有呢,头顶飘过的云在半山坡的低处,朦朦胧胧的细雨在风的低处,风里飘荡的笑语呀,在日子的低处。我安睡的梦,在枕头的低处。
忽然间就热泪盈眶。如走在歧路的人猛然间望见来路,如久病的人在树枝开出第一朵桃花时骤然痊愈,阔步赶路的人停下踩在松针上的左脚,冰冷的石阶闪过温润的光泽。
我需要坐下来,就这样站住按下匆忙也好,看看脚下的草丛或者头顶的树枝都好,还有路过的云朵。再嗅一嗅这泥土的气息,穿过云层的阳光的味道,也许里面还藏了雨水的味道和叶片的青草香。
多么危险,我差一点又错过了这些。一直在寻找彩虹的眼睛看不到它们,一直在云端旅行的耳朵听不到它们。一直颠沛在遥远路途的心,也从未能领会到它们。而它们却一直都在,一直丰沛,一直美妙着。
我望见了它们,在低处。
张爱玲说:“在你面前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我洗好今晚的碗碟时,我对着窗外的月光合起窗帘时,我坐下来审视我的“低”时,她说的这些字,珠子一样捻过。但我的热烈似乎不是这样的。
低处,是姿态,是敬畏,是更从容。它是坡谷的缓,是原野的辽阔,是雁的相思,鹰的孤独,是低低的一声虫鸣。但绝不是,在对风的贪恋里做匍匐的影,也不是在对爱的思慕里做卑微的形。
好像是这样的,我的热忱在向往的低处,而我的向往在人间的低处。
但是,它不在尘埃。
2020年11月26日/读诗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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