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少时的夏天,总是我在那段贫穷的岁月里,最快乐的时光了。
我的家,是位于苏北的一片淡水湖-陡湖的岸边。陡湖水终年清澈见底,草碧鱼肥,瘦芦傍岸,飞禽依树。尤其是到了夏天,一湖翠荷,满眼的粉红花蕊,稍过些日子,那一根根细长的莲枝,就扭着羞涩的腰肢,举起那丰收的果实-排了密实子儿的莲蓬,在蒸腾着清凉水汽的湖面上,随风摇曳,恰似仙子样美丽。我们这些个大人无暇看管的野气十足的孩子们,就一时成了这一隅湖水的主人了。有的偷撑了湖边的一叶小舟,拣那饱满的,子儿大的莲蓬,用小手指甲一掐,一头沉甸甸地穿着碧色裙装的莲蓬,就落在了船仓里;有的一个猛子潜进了碧青的湖水里,像只野鸭子,或凫水,或潜行,清凉,自由,又快活;有的坐在密植了爬地野藤的湖畔坝埂上,旁边是一棵发丝乱颤的老柳,遮没了火辣的炎阳,似撑了一顶巨大的阳伞,少年们就在这伞下,玩拾弹子游戏;还有的孩子,燃起一堆火,把从湖里捉到的小鱼烤熟,撒上偷带来的盐巴,啃得一嘴鱼香,也抹了一脸的黑灰,吃罢,扑通通,全跃入水中,洗个澡,想多久上岸都行。
九一年,家乡发生了罕见的大洪水,许多低洼地段的庄稼都被淹了,政府组织地处湖洼地段的群众转移,一时间,乡道上都是嘟嘟叫的载满了人畜与家俱的拖拉机的身影。那年夏天,我一个人被连日的梅雨闷得发慌,就骑上父亲的长征牌自行车,去县城的新华书店看书。骑行去县城,大约有五十多公里的县道。那时汽车还不是很多,一路上也颇是平顺。去的那天,正好是雨住风停,天气也很凉爽。路两侧都是参天蔽日的大树,天空被密密地遮住,太阳也休想透下一丝的日光。我哼着小调,心情是无比的愉悦,车子也不觉就骑得飞快。一直等快到了淮河镇时,顿时傻眼了,面前的路,是一片白汪汪的深水,有的地方,还涌上阵阵的水浪。怎么办?骑着过去肯定是不行了,干脆下来推着车趟过去吧。待把裤角捋到大腿根后,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水上摸索着前行了。路上的水真深,而且已经和湖里的水连成了一片,如果对路不熟悉的话,极有可能会误踏入路边的深湖中。我虽然对这条路很熟,但仍是小心翼翼地探着脚,一步一步地很小心地走。这一段被淹的路,不知耗费了我多少的时间,总算是摸过去了。余下的路就顺利了,过了淮河大桥,右捌就进了县城。我如痴如醉地,蹲坐在新华书店的一角,捧着选好的几本书,入迷地看了半天。肚子实在是饿了,天也将近黄昏,我只好依依不舍地出了书店,肚里填了块随身带的韭菜饼,算了算,时间还够,便在山口门处靠山坡锁了车,赤手爬上了一边的山腰,在遍布了坟头与野荆的丛林乱石间搜寻了一通,除了带给我阴森恐怖的感觉外,这空无一人的山野,简直静的出奇。我乱走了一遭,赶紧从一矮坡处滑下来,极想尽快地逃离。回到家时,也已是月上柳梢头了。
待到年轻时,一个人在长沙做生意。有一个夏天,也令我印象深刻。白天,要出门办事,大日头,毒辣辣地浇得满头满脸的汗,薄薄的衬衣,也被汗水浸透了,紧贴在身上,看上去,前胸后背的皮肤就都在汗水中隐约可见了。到了办事的地方,赶紧找个空调房间,晾晾汗,起码等衣服干了,才能去拜访客户的,否则,就这一身的狼狈样,也要让客户非得把你拒之门外不可了。回到租住的房间,更是难挨。当时,我是租住在长沙的莲花小区里的一个单人房间。房子里没有空调,一台小电扇,开到了最大档,越吹,身上照旧是不停息地流汗。热得实在不行了,索性脱光了,蹲在卫生间里,不住地接一桶水,往身上浇。那么热的夏天,是我第一次碰见。
今年的江苏,夏天亦是特别的热,以我在南京的感受,除非日日时时在空调房呆着,否则,这室外的大马路上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是在室内,若是离了空调,不出一身的热汗才叫怪呢!前几天,回苏北老家小住了几日,那个天热的人呀,简直寸步也不敢去外面一下。原本以为,晚上该凉快些的,便突欲去走访几里外的一个老友。车里空调也开了一路,却仍效果不佳。许是车子里的空调的原因,可大概也应有部分炎热天气的缘故吧。
仅匆匆住了几天,就趁夜稍凉点,便开着车回南京了。
这个夏天,可真是少有的炎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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