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妈妈聊天,聊到村里一户人家。他们和我们家情况类似,属于深一代,全家人都是深户,孩子在深圳出生,在深圳长大成人,近几年父母渐渐老迈,越来越思念乡土,这才在农村老家建了房子养老。这家的老太太尿毒症十几年,本来好好的,结果几周前被这场厉害的乙类传染病提前带走。
妈妈说,这家人若能让孩子考上县里或者镇上的公务员,(离家近)那就好了。
我未加思索,随口说道,那不大可能。
怎么不大可能了?我们县很差么?她反问。我无言以对。
这些年建了房住在乡下的时间多了,对农村的状态不能说不了解。在我们这幢房子建起来以后(2015年),村里的房子像后山的竹笋一样,东一个,西一个地冒出来。然而,村里的老人像秋天枯树上的叶子,今天掉一片,明日落一片,日益凋零,所剩无几。
我家斜对面是一座蓝瓦白墙精致简约的日式小楼,一米多高的铁制栅栏圈了周围一大块田地,用作庭院兼养鸡场。
2015年我家的房子刚入住,每天清晨六七点起来,打开房门,准能看见这家的伯伯披着一身晨光,推着满载玉米棒的独轮车,埋头走在窄细弯曲的田梗上,忙碌了一早上,正往家里赶。那时候,他们家十分红火,喂养了几十上百鸡,每天送饲料的、买鸡的、批发鸡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两年后这位老伯伯患病突然去世,老伯母只得关闭了养鸡场,每天下午三点午睡后,“咣——”地一声,将不锈钢大门挂上锁,去村口打麻将。这次回来,老伯母也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原来被儿子接到惠州住。
站在二楼的阳台眺望,只见斯人已去,庭院深锁,杂草和野藤共生,落叶与枯枝共舞,曾经啜茶欢饮的灰色石凳石桌,换上了青苔的碧绿装扮,主人精心铺就的褐色鹅卵石小径,也难再觅其踪迹。
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深山还是从前的深山,竹林还是当年的竹林,田地亦是几十年前的田地,新建的乡间别墅都很是时髦雅致,只可惜留不住年轻人,上学、就医、购物也不方便。
我的亲伯伯算是这块儿最有福气的老人了,四世同堂,两老口都八十多岁,身体还比较康健,能种地,能上街买菜。他们和儿子儿媳分开住,比邻而居,相互照应,彼此又不相打扰。
伯父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哥,是个小包工头,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在县里各处承建土木工程,早出晚归。三个堂姐都嫁在附近乡镇,有事几乎随叫随到,逢年过节更是热闹非凡。
凡事没有绝对完美的,据我了解,村里没有小学,上学要去十几里外的一所学校,老师有的只有大专学历。像样一点的补习班、兴趣班要去半小时车程的市内。这里的孩子初中才开始学英语,和我小时候一样(深圳的小孩基本幼儿园开始接触英语,早一点的1岁半、两岁开始英语早教,有些甚至从娘胎里就开始)。
教育、医疗、就业环境、创业环境相差如此之大,你觉得一个人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再放回到这片土地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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