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一灰袍老者坐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混沌的双眼望着天际飘过的云,脱了牙的嘴里念叨着什么。
那年,秋风落叶,一个身着道袍的道士问他。
道士声音清冷,带着点孤寂的疏远,道士道:“敢问施主,红尘在何方。”
他一愣,瞧了瞧道士,觉得此人虽木讷,却也是一副好皮囊,遂起了挑逗之心:“红尘?红尘自在红尘之处,小师傅问这是何意?”
道士道:“贫道受师傅之命,下山寻红尘。”
他绕着小道士转了一圈:“呵!你若寻红尘,到可是找对人了,我便是红尘。”
小道士如清泉无波的眼中生出一丝涟漪,忙于他作揖道:“还望施主指教。”
他带着小道士来到望春楼,里面脂粉扑鼻,个个娇俏嫣然,一瞥一笑见可见风情。
老鸨瞧着他进来,忙上前招呼,年过半旬的老鸨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时不时还吹口气。
小道士忙闭上眼睛,嘴里念叨:不可看不可看。
他拉过小道士的手,笑道:“什么可看不可看,你是道士,不是和尚,若是和尚,何来寻什么红尘。”
故都的星空如瑶池上的清泉,极为清冽,小道士坐在房顶上,冷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呐,给你。”一只嫩白的手里拿着一件衣服,顺着手往上瞧去,却见一双透着星光的桃花眼,不是他是谁。
“谢施主。”小道士接过衣服披在身上,随着他坐下来的,还有一股梨花的淡淡的香,清冽中夹着凉寒的疏远。
“什么施主施主的,我叫陆卓。”他望向天际,桃花眼中将星空尽收眼底,他淡淡叹了口气:“陆家坊的三公子。”说罢,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眼中却透着哀伤:“你叫什么啊小道士。”
小道士啊了一声,学着他望向了天际:“我叫临风,在南山南风观出家。”
临风道:“你既是陆家三公子,因何在故都这种地方啊!”
陆卓道:“你不是来寻红尘么,我是来寻债的。”
恩与债,能否还清,终究是说不准的。
后来陆卓带着临风四下飘荡,青山绿水,带着旧行囊,包着几件破旧的衣服,有时还做几件好事,挣几个钱。
他们遇见过一个妇人当众打丈夫,也遇见过小孩子沿着溪水奔跑,也见过半夜宿醉不归家的的人露宿在街头,乞丐贼眉鼠眼的溜进一家很是华丽的屋子,过会后便满身沉重的跑到破庙里,将物件分给几天没吃的同伴。
走过四季,越过高山,若说缘法,倒也能说是三生勤修。
当他们来到铜镇时,陆卓收到家中的来信,说陆老爷子病入膏肓,已时日无多。
陆卓道:“你在此地等我,待我将家中事务处理好了,便与你游遍天地。”
临风点头应是。
此一等便是三年,三年来临风替人算命卜卦,铜镇的人很是喜欢他。
直到那一日,有一个穿着短襟的小子找到他,告诉他不敢相信的事,他在归家不久后身亡了,因着自小体弱,这么些年虽无发病,却令病痛深入肺腑。
临风坐在铜镇的村头,哪里有一颗槐树,成年枝繁叶茂,他想着这许久以来的欢乐才发现,初见他时,他脸色有些苍白,与他游玩这么久,他时常半夜醒来,出去一趟,脸色比之前越发白了,他依旧没有过问过他,如今想来,倒是自己……
危墙之下,须得立身高堂。
他与他说过,此生若是不能长久,得一知音,弹一曲玄琴,辩一辩是非,倒也是不错的。
他与他走过这人间,殊途又有何妨。
后来那个小道士有走过许多地方,繁华事三百桩,旁观嗔痴,凡情庸碌,自有人去将他收藏,百味尝尽,却独独爱上了这种炎凉,结了网,化成霜,到底是不在了啊!
再后来,那个小道士变成花白胡子的老道士,他有回到那个镇子,日日暮色笼罩时,他都坐在村头的槐树下,仰望星空,谓我的胆识与天真,不知道前路有多长,然不管多长多远,我再这等你。
世人问,红尘在那里,红尘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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