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情深
张选民
岁月中有许多往事,或许已经埋没许久,或许不经意间又因某种情感突然忆起,又重新深藏在心底,伴随着人间烟火,慢慢消退淡忘。
不经意间,小姑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昨天是小姑“三周年”祭日,大下午的,我顶着火红的太阳开车回蓝田。
八月的丘陵,好像是被绿色包裹着覆盖着,而其他的色系符号,还都是被拒绝着一般,远处的天空,白云朵朵,再配着蔚蓝天空的映衬,远处的天际线就是洁净耐看。
近处的柳树依依,随风摇曳着,不远处,时不时从车窗前闪过的秋粮玉米,郁郁葱葱,挺拔硕壮,核桃树、槐树、柿子树等更是翠绿异常,把个塬坡给覆盖很是严实了,显得满眼都是绿色了。好雨水的年份,一切还都是绿着的了,好像才是不浪费了这老天的恩赐。
耳中传来了一阵阵接连不断的蝉鸣,知了,知了干嗓声地叫着,不一会儿,这天空,还就落起了雨滴,打得车窗都咪糊着看不清了,我赶紧是打开了这雨刮器,才能看清了这雨水中的路面,心中不满多了几许担心。
人知天命,亲情难离,许多事因为是有大姐的操持,也就异常的“省心”了,蓝田老家过白事出门要带的“蟒纸、献饭、果碟子”等,我因为是在外地不方便提前购买,大姐在家操办,也不用我去操心了,跟着“大家”走也就行了,我们“舅家”几家人合伙“抬”了这“蟒纸、献饭、果碟子”的钱,我感到是钱出“少”了,觉得有些“对不起”我已是去逝了三年的小姑,就提出再出些“干礼”,我大姐、表哥他们意思按着“习俗”,刚开始不同意我的意见,后来拗不过我这个当“大”的了,“勉强”着让每家出了不多的钱,我才觉得内心有个小小的安慰,其实我小姑家的那个表哥,也是个厅级领导了,出钱多少,就是个情分,多与少不在乎,在乎的是亲情之间的挂念。
在“接灵”之前,我们几个没事干,就在小姑家门口的路灯下,闲聊了起来。而一场暴雨之后的门前依旧闷热异常,小姑家门口高大的柳树、核桃树、柿子树等,雨后“招”来了不少的知了,躁寡声叫着,那嘴好像是它们“借”来的,着急着,“福蝶―-福蝶―-!”的叫个不停了,彼此起伏,都能把人给吵死了。路灯不远处有个福蝶不知何因掉落在了路灯下,我就好奇的去把它捡了起来,望着它颤动的翅膀,孤独无助的小生命,我陷入了深思,它在黑暗的泥土从虫卵要经过几年的脱胎换骨才成虫,它大部分时间是在地下度过的。几年的隐忍,露头也就半个月,生命就结束了,不一会儿它恢复了力气,我把它给放了,它也是迷茫着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般的飞走了,寻找同伴孕育下一个轮回。
我们感慨着小姑的三年,也不由得是回忆起了过去,我姐看着我,不无爱恋的说“那年,要是没我,也就没了选民!”,大家就很好奇,问她“咋回事?”,我姐就说“社教那年(1966年)的夏天,我领着他和西玲,去周家河的沟里洗衣裳,不知咋的,大晴的天,突然间,阴云密布,黑暗压顶,不久后雷声阵阵,空荡荡的天空,雷声好像是要砸在了地上一般,“轰隆隆”着很是吓人,刹那间,伴随着一道道的闪电,铜钱般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这突然而来的大雨,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我们给隔在了河里,没办法的我们,就冒雨奔往了河岸不远的瓦窑里去躲雨了。
瓦窑是圆顶的那种,透过圆圆的窑顶,就看见阴暗的天空,如剑般斜插下来的雨滴,我们都有些害怕了,因为那时选民好像才是刚刚四岁的样子,我也只有十一吧,你小姐还不到十岁,阵阵炸雷,就从这空中翻滚而过,吓得我们是直捂耳朵,闪电,更是不停的耀着人眼,很是吓人,已被雨水打湿了的我们,瑟瑟的发抖。不久,这暴雨之后的河水,四处串流奔涌着从窑口流了进来,混黄的泛着白沫,也夹杂着很多的树枝、杂草等,不一会儿,就把我们站着的地方给淹没了,我们几个小孩,只能是看着这汹涌而进的河水,是一点的办法也没有!”。
大家听得是胆战心惊,她接着说“不久之后,这河水就淹到了我们的膝盖,不断的有着旋涡冲击着我们,突然间,选民站的时间久了害怕,脚下一滑,一下子就给冲了下去,我赶紧是一手抓着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是人家缠过让我给她带洗的,冲走了可是咋交代呢?一手还要是去拉着选民,就硬是把他从水中给拉了出来!”,这时的小姐也插话了,她说“我赶紧出了瓦窑,连滚带爬的往沟畔上爬去了!”,大姐就接过话茬说“你是走了,我和选民可就惨了,河水马上就要淹过我们的腰了,留给我们的只有是压迫而来的害怕了!”,小姐就辩驳着说“我是去喊咱爷来救你们不是?”,大姐接着说“是啊!咱爷是来救我们了,但这大雨天路滑,路上把他也给滑倒了,拿着的油布雨伞,也是给摔成了两瓣,咱爷连滚带爬着进了瓦窑,硬是把我和你从大水中给拉了出来,我们这才是躲过了一劫!”,小姐也插嘴说“是啊!我听说了咱爷是接你们去了!我才放心了!”,大姐就接着对我说“咱爷是一手拉着我,一手抱着你,还舍不得丢弃他那个已是摔烂了的雨伞,就让我拿着,咱们爷孙三,踩着滑得是出溜溜的地面,艰难的往沟沿上走了!”,我们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走到了沟沿,也不知是摔了多少的跤!
爬上了沟沿,这场暴雨才慢慢的小了,而这时几个人已是满身黄泥,突如其来的危险过去了,又惊又喜,突然还都哭了!”,说到这里,我也好像是记起了些许的事情,包括是在这河里的洗衣裳,瓦窑里的躲雨等,但这其中的“细节”,我还真没印象,一直注意听在大姐的叙述,她缓了口气接着说“爷爷看着咱们都安全了,这才露出了笑容,说‘只要是娃不咋,啥都好说!’,再看看自己的油布伞,他也是常常的出了一口气!”。我们都被她的叙述所感动,几十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都老了,情绪也随着她的叙述跌宕起伏,我也是慢慢的整理出了我零碎的记忆……。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炮响,我表哥就说“这是要去引魂了!”,我们这才是整理了情绪,整理穿在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还有这戴在头上的白头布,赶紧跟着我的那个表哥们,一块去坟里点燃香蜡,把我的小姑给引“回来”,也让“小姑”回家闻闻这人间的烟火!
作者简介:盈鉴原名张选民 陕西蓝田人 渭南某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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