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五年十月的一个傍晚，一个浑身肮脏、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迪涅这个小城。他看上去又累又渴，他在大马路的树荫下歇了歇，走到水池里喝了点水，然后走进街上的旅馆。可是，旅馆在得知他的身份后都把他撵了出来，给钱也无人敢收留他。
他叫让.瓦让。十九年前，因敲破面包铺的橱窗玻璃偷了一块面包给姐姐的孩子而入狱。服役期间四次越狱，每次加刑，所以他总共服了十九年的苦役，最后才拿了一张黄色通行证释放。
走在街上，夜黑沉沉的，失望、饥饿疲乏的他躺在教堂边印刷厂门口的长凳上。这时，一个老太太从教堂出来路过，老太太出于怜悯，和他说主教那里也许能收留他。
宽容、仁慈，博大的主教米里埃先生晚上睡觉是不锁门的。
让.瓦让推开主教的大门，对主教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强调自己是“十分危险的人”。出乎意料的是，主教平静地、毫无歧视地接待了他，并叫用人在卧室的床铺上铺了白被单，留他在卧室里住宿。
让.瓦让半夜醒来，脑子里萦绕着昨晚用餐时餐桌上那套银餐具。他思想斗争了足足一小时，最后还是决定偷走了它们。翌日，三个宪兵揪着让.瓦让的衣领来到主教家里，主教却说银餐具是送给让.瓦让的，怎么拿回来了；还有银烛台怎么没拿走，也是送他的。
主教的宽容和博大使让.瓦让吃惊地睁大眼睛。
让.瓦让逃跑似的出了城，他游荡在原野小路上时遇到一个玩硬币的流浪儿小热尔韦。当一枚硬币滚到他脚边时，让.瓦让用脚踩在上面不肯松开，最后他夺走了小热尔韦的四十苏角子。
当他觉知到自己的行为时大吃一惊，前面的行为是他从牢里带出来的“惯力”在起作用，那个抢孩子钱的不是他，是野兽。此刻，他的心智正清醒过来，他脱离自己，看到了自己的丑态，那个罪恶的自己。
让.瓦让哭了，拼命地去寻找小热尔韦，在孤寂的原野上悲痛地喊着小热尔韦的名字，可是孩子已哭着走远，消失不见了。十九年来他第一次哭，泪如雨下，嚎啕大哭。他开始审视自己的罪行，审视自己的一生，他感到自己丑恶无比，灵魂令人厌恶。他在黑暗中哭了很久。
“您答应过我要成为诚实的人，我是在救赎您的灵魂。我把它从邪恶的思想中拯救出来，交给仁慈的上帝。”主教的话不断地在耳旁回响。
那天凌晨三点，有人看到有个人跪在主教家门口的石头路面上在做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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