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之瞎子老李

作者: 舒雪洁 | 来源:发表于2020-11-10 22:14 被阅读0次

    老李是外来户,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他娘领着他要饭来到了我们村,祖籍哪里已无从考证,据说是从海边过来的。

    计划经济时代,海边人的日子不好过,因为海边几乎没有可以种庄稼的好地,多的是滩涂盐碱地,连草都不长一颗。

    有人说了没有粮食吃可以吃海鲜呀,海鲜那东西当个下酒小菜是可以的,但要是天天当饭吃是吃不饱的,也会吃腻的。听老李他娘说在他们那里一斤地瓜干儿可换十斤大鲅鱼,五斤大螃蟹。

    后来,老李他爹出海打渔,遇到风浪翻了船葬身大海再也没能回来,孤儿寡母连海鲜也没得吃了,只能拉着棍子出去讨饭,一路要饭就要到了我们村。

    我们那里地处胶东平原地带,没有山,连丘陵都没有,一望无边的黑土地,黑油油的,肥沃得很。虽然经历三年自然灾害大饥荒,还没听说过谁家饿死人。

    老李他娘讨饭到了我们村里,村里的光棍汉海子叔见他们娘俩可怜就收留了他们,从此他们就搭伙过起了日子。

    那几年,经老李他娘牵线搭桥,从海边嫁到我们村的大姑娘有十几个,一分钱彩礼都不要,能给口饱饭吃就行。

    老李的眼睛不是天生就瞎的,据说是过年放炮仗给炸瞎的(炮仗是鞭炮的一种,火药多,威力大,有小雷管之称)

    那个年代,乡村大多没通电,晚上也没啥娱乐节目,公社组织了一支盲人宣传队说书,每年夏天到各个村子巡回演出。

    别看这些人眼晴看不见,可是聪明绝顶,他们把三国、水浒、西游,还有古代的奇案冤案以及聊斋的一些鬼故事,改编成打鼓书,唱一段,说一段,一人可饰多种角色。

    乐器有胡琴、竹板、梆子、鼓、锣、钹、笛子、唢呐等,更神奇的是吹拉弹唱可集于一身。

    大段大段的故事,经过他们声情并茂的说唱演绎,令村民们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听盲人说书,有些情节至今记忆犹新:

    开场白:太阳一出红似火,俺闺女说完了轮上我。

    爱听文来爱听武?爱听忠来爱听奸?爱听文来包公案,爱听武来说梁山。爱听忠来杨家将,爱听奸来正德年。

    有说的,有唱的,有拉二胡的,有时边说边唱边拉,配合的恰到好处。

    每次盲人宣传队到来,大队干部(当时叫大队不叫村)就会安排到各家吃派饭,有一次轮到老李家吃饭,他娘特意到供销社买了二斤老白干招待说书人,好话说尽让宣传队收留老李,说跟着他们学艺,好让他以后有口饭吃,等她死了以后也就能闭上眼了。

    宣传队的盲人们见他们挺可怜的,就答应收留了老李。

    老李那时也就十五六岁,人又勤快,脑子聪明,师傅们跟他说唱一遍,他基本上就能记个八九不离十,没几年功夫,他已将那几部书背得滚瓜烂熟,成了宣传队的台柱子。

    在这期间,老李不光学会了说书,还学会了算命测字等本事。后来随着电视的普及,老李的说唱也没人听了,宣传队也就解散了。不过凭着他学来的这些算命的本领,倒也衣食无忧。

    村里谁家的儿子娶媳妇,谁家的姑娘出嫁都要找老李择个日子,让他给选个黄道吉日。当然谁去他家也不会空手,拿几个鸡蛋或是一瓶酒,一捆菜皆可,老李也不计较。

    谁家丢只鸡,少只鸭,或跑丢了只羊,也会去找他算一算能否找到,好象每次他都算得很准,在哪个方位能找到,或者说别找了,早到了人家肚子里了,来人也就死心了。

    算命测字这些东西我本来是不信的,我一直认为这些是没有科学依据的,直到有一次我亲身经历了一件事,才让我对老李刮目相看了。

    儿子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不知啥原因病了,症状是手脚冰凉,老是昏昏欲睡,不想吃饭,去村里的卫生所打针吃药均不见效,无奈之下,妻子说去找找老李吧,看着妻子一筹莫展的样子,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老李家。

    和他说了大概情况,老李说,孩子这是受到了惊吓,把魂吓掉了,不要紧。

    说完,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白纸,问了儿子的乳名。

    我见他在纸上写下了儿子的乳名,然后屏住一口气,一连在纸上写下九个类似于“九”的符号。

    写完,他叮嘱我如此这般操作…………我将信将疑,回家按他说的操作了一番,果然第二天,天还未亮,儿子就醒来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饿了。

    妻子喜极而泣,让我天亮后赶紧去老李家谢谢他。

    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这也太神奇了,这有点不科学呀。

    我并非是在宣扬封建迷信,有些事情确实是用现代科学解释不通的,我曾上网查过,这属于玄学一类,有人说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还有人说科学只能证伪不能证实,还有人说存在即是合理的……等等,搞得我头都大了,只能说我才疏学浅,书读得少了,我只能以我的亲身经历,所听所想,写个故事给大家看看,就算是打发无聊的业余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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