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矫情了,发个烧而已”
“发烧加汆稀,你没法理解”,他颤巍巍地说完又接着喊,“护士姐姐,大夫说给我吊瓶儿里加了治汆稀的药,这到底给加了没有,我咋还觉得肚子里边翻江倒海呢?”
护士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低着头在那玩手机刷微博,正脸儿都没抬起来就应了一声,“加了,瞧把你矫情的”。
“难受,全身上下都热,我的心脏肯定都热化了”,他转向我这边对我说。
“你心脏雪糕做的么,那么容易化?”
“真的好难受”
“好了,不要难受了,我给你说个好消息”
他没接我的话,看着我,意思是示意我说下去!
“跟你天天聊骚聊得火热的姑娘,我在刚来的路上见到她了”,话说了半截就看他汆稀汆得苍白的脸上,微微荡漾起了丝淫狎的笑意。
“她被一个男人挽着,小鸟依人的样子,很幸福的模样”,我说的兴起,“我觉得还是收回刚说要给你个好消息这句话,仅仅是个消息,但也算不上坏吧?”
他两手捏紧了拳头,血在扎针的那只手上沿着输液管往上冒。我估计是说错话了,对他微微的笑了笑,想缓和一下气氛。
过了半响儿的沉默,他舒开了拳头说,“我祝福她”。
“唉,你这话说的太假了”
“那我不祝福她”
“那你这人心眼也太小了”
“那我祝福她”
“那太假了,太假了”
“那我干她大爷,干她全家”
“那你这么中肯的说话方式,可真的是难能可贵呢”
他说完话,双眼噙着泪,浑身在颤抖牙齿震得咯咯响。这药水应该是起了反应,导致他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别瞎喘气了,喘的这么浪,我都硬了”,我想逗他笑一笑,可是他压根没搭理我。
我觉得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当然,想当然地认为跟人姑娘聊几回骚,姑娘就会喜欢上他,想当然地认为给人姑娘买几回东西,姑娘就会以身相许,想当然地认为陪人姑娘走几回回家的路,姑娘就会拉他回家睡大觉。
“不过你也不能怪人家,毕竟她有她的选择”
“别说下去了,浑身冰凉,感觉好冷”
护士听到这句话,视线还是没有离开她的手机,不过立马接上话说,“发烧就是这样,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你个傻逼,老子是心寒”
护士这下倒是抬了头看着他,一副讥诮的表情,“那你活该”
我看情况不妙,立马插进来话打个圆场,“好了好了,你瞎说啥大实话”
由于我这话并没有面向他们任何一个人说,两人都得到了安抚,这也就吵不下去了。
他虽然没有跟护士吵下去,但情绪还是很激动。
我继续安抚他说,“你要想开点,她除了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还有点才艺之外,也没什么好的了”
这话说完,看他都开始抽泣了,气氛更加凝重。我打算转移话题,索性让他哭会儿,就开始跟他旁边的老大爷聊了起来。老大爷的座椅紧挨着他左手边,他输液针扎的是左手,大爷扎的是右手,两人共用一个撑杆儿。看那老大爷蜡黄的脸色,估计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愁眉苦脸的。
“大爷,咋回事儿,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你这小伙子,我坐这儿听你说了这么久,觉得你这人咋一点儿都不会聊天呢,我脸色好的很!”,大爷一副不想跟我聊下去的表情,说完顺手抹了抹额头上冒的虚汗。
这时护士又接上话了,“大爷那是便秘,拉不出来憋得脸色难看”
然后护士呵哧一笑,又自言自语到,“真是赶巧了,拉稀的和便秘的都到一块儿去了”
“大爷,您这年纪,便秘可要注意啊,指不定哪天一坨屎就给人给憋没了”,我认真地对老大爷说。
老大爷似乎有点生气,瞪着我破口大骂,“鳖孙,你死开”
这确实是我的错,大部分老人其实还是挺怕死的,就爱听吉祥话儿。当我正想怎么圆场的时候,他停止抽泣,轻声问我,“她有什么才艺?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在我眼里其实那些也算不上什么才艺,跳舞唱歌什么的,确实会的人太多了”,我看着他满脸困惑的样子继续说到,“不过她好像口技蛮不错”
“口技?”
“对啊,口活儿好嘛,会这个的女孩子太少见了,一般我都只看到男的”
“你看到男的口活儿好?”
“我还试过,跟个哥们儿学不来”
“太恶心了,你别说下去了”
“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B-BOX”
“那请你不要用口活儿这个字眼”,他满眼的无力,扭过头不想看着我。
这段话说完,我和他有将近二十分钟没有再发声,他闭着眼睛像是在极力忍受输液的痛苦,鼻腔里呼出的气的声音很重,有点像呼噜声,而我埋头看着手机,在他输完液之前不想再说话,以免又伤了他的心。
不过没过多久,他说他想拉屎,我帮他举着输液瓶,搀着他进了厕所。即使我在厕所外都能听到里边的声响,犹如大坝决堤。他哼唧了几声从厕所走出来,看着我说,“早上至少稠得还像玉米糊,这输完液咋就成南瓜汤了呢”
“你能别用吃的做比喻吗,我以后怎么对玉米糊和南瓜汤下口?”
我接过他举着的输液瓶,又继续把他搀回座位,他也几乎是瘫坐在那里。当把他的输液瓶挂上撑杆儿时,发现他输液瓶上贴了脚指甲盖儿那么大小的一个贴纸,好像是用快没了油墨的圆珠笔若隐若现的写着“王大雷”,我随着念了出来。
旁边的老大爷突然说,“鳖孙,叫你爷爷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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