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树叶,一片模样俊俏的梧桐树叶。
我和我的无数个兄弟姐妹一起,生活在树妈妈高挑健硕的身体上。
我们每天无忧无虑,时而随风跳起优美的舞蹈,时而和雨唱着欢快的歌谣。连高傲的小鸟都被我们吸引,停下飞翔的羽翼驻足观望,情不自禁的亮几声清脆的歌喉。
天气越来越寒,我们的家依然热闹温暖。孤傲的风婆婆或许是早已对我们看不顺眼,将我的兄弟姐妹们无情的从妈妈身上拖走,狠狠地抛向空中。看着他们七零八落的浪迹天涯,我的心隐隐作痛。我像一只惊弓之鸟,紧紧的抓住妈妈的手,丝毫不敢松开。
可无论我怎样的用力,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和他们一样的命运。风婆婆像发了疯似的,将我的手狠狠的掰开,差点弄断了妈妈的一根手指。
我在瑟瑟的寒风中婆娑盘旋,任凭她将我单薄的身躯拖向空中。我就这样跟着她飞啊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毫无目的的向未知的方向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浑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风婆婆可能也累了,她松开了我的手臂,我飘飘扬扬的向下直坠,跌在了一个不认识但和我妈妈长的很像的树阿姨的脚边。我看到,旁边还躺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憔悴,枯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想要靠近她,用我的身体帮她取暖,可是我却僵硬的无法动弹。
我无助的望着她,又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终于,一只手将我拾了起来,是一只女子的手,纤瘦,冰凉。就这样,我被她轻轻的捏在手里,跟着她前行,依然不知道方向,但她的手比风婆婆的温柔许多,虽然很冰冷,但尚有些温热。
过了没多久,她在一幢楼前稍作停留,便径直走了上去。
我不知道这幢楼有几层,但我猜她家应该住的很高,因为她上了很久才停下,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我听到她的气息喘的厉害。
屋里很温暖。她把我轻轻的放在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上,有一缕阳光照进来,刚好照在我身上,我冻的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归宿我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这味道有些似曾相识……
哦,我想起来了,以前我还在妈妈身上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一个长的很阳光的男孩和一个女孩站在旁边,女孩手里捧着一杯颜色很深的水,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她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递到男孩口边,软软的说:咖啡凉了,你尝尝。男孩顺存的喝了一口,一把将女孩搂入怀里……
对,咖啡,和我那天晚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女子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坐在了桌子前面的椅子上,顺手抽出一本摆在桌面上的书,认真的翻阅起来。
我仔细的打量着她: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清秀的脸颊很苍白,显得没有血色。一双大眼睛很清澈,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忽然,我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扬,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书里夹着一片纤长的树叶,或许是夹了有些日子,叶子又黄又直。
女子脸上的笑容只停留了几秒钟,便很快散开。她又垂下眼帘继续看书,一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外面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她赶紧合上书本,起身去开门。紧跟着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年龄有点大。原来是她的家人回来了,她叫她们爸爸妈妈。
她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她。因为他们一进门就关切的问她吃饭了没有,冷不冷。他们看她的眼神满是温暖和疼爱,就像我妈妈以前看我的眼神一样,那时我还没有离开她……
女子将我捧起,递到她妈妈眼前,说:这片树叶好美,可惜大了点,不然可以做书签。
她妈妈看了我一眼,说:又出去捡树叶了,这叶子全是灰,你对灰尘过敏,不能碰这些脏东西。听话,把它仍了吧。
女子不舍的看着我,犹豫不决。她妈妈一只手放在她肩上,另一只手将我从她手里拿过。我感觉到她有些用力,但她妈妈的力气比她大一点。
别扔,放窗台上,我保证不再碰。女子的语气有些无奈,带着点哀求。
她妈妈定是很爱她的,听了她的话没有把我扔掉,只是拉开窗户,把我放在外面的窗台上。
我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窗台上,望着下面万丈高空,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羡慕藏在女子书本里的那片娇小玲珑的树叶,我想念我的妈妈、我的兄弟姐妹,我想念从前快乐的日子……
我的眼角淌出一滴泪,顺着我身体的经络缓缓流下……
天色渐渐暗沉,路上的霓虹灯开始闪烁,可恶的风婆婆又来了。她一定是找了我很久,一看见我便一把拽住。我单薄的身体被她轻而易举的拖离了窗台,飘向空中。
我又跟着她在万里夜空中游荡,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向未知的方向前行……
我是一片树叶,一片模样俊俏的梧桐树叶。不问归期在何时,不知归宿在何方……
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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