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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参加了三个婚礼,闺蜜的女儿出嫁、两个男同事的儿子娶媳妇。
97年下岗时我们都20多岁,刚成家生小孩,一晃眼孩子们也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比参加婚宴更重要的事是,在婚宴的前一天,关系近的女人们会在午饭后一起帮忙捏饺子,而男人们则帮忙煮饺子和其他的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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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的饺子是为了宴席前一天晚上招待亲友们吃的前席(男方家叫暖房酒,女方家叫送嫁酒),和婚礼当天早上吃粉汤和溜米时用的。
关系好不好,就看你在前席前来不来帮忙。比起吃当天的婚宴,我更喜欢参加婚宴前一天中午的捏饺子。
人到中年,特别是自己的孩子也到了适婚年龄,这样的聚会有很多想不到的好处。一群婆姨们的干活聚会里,大家的话题里包含的内容太重要了。参加一次聚会就是参与了一次情报交换,你能快速知息各种家长里短,说不定你儿女的单身问题就被某个热心的女人给轻松解决了。
郑亚萍是个热心人,她比我大四五岁,以前在厂里时她家就比较富裕。他老公是厂里车队队长,她是厂里的保管统计。厂里解散后,他老公就组织了车队,她也帮忙打理,赶上煤炭旺销的好时候,家里的经济翻了几番。
他们的两个儿子非常优秀,亚萍的两个亲家都是比她家更富裕的人家,大儿子结婚时,岳父给了小两口五百多万的房子,亚萍也给了儿子150万。亚萍说,其实亲家比自家强很有压力,如果是普通人家,她是不用给这么多钱的,就这还是亲家给的九牛一毛。
因为给了大儿子这么多钱,二儿子也得差不多,这样花下去,他们赚的钱连养老的本都得贴进去。不过亚萍说这些不是烦恼的烦恼时,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气息。她不但自己的孩子有好的婚姻,她这些年顺便给亲朋邻居也撮合了八对幸福美满的婚事,都是公务员、国企、企业主的好人家。
大家听了,都和亚萍打趣地说,也给自家孩子排个队,让亚萍也给撮合一个好亲家。
除了亚萍,还有一个更有趣的人叫米萍。我们围在一起捏饺子时,米萍总会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米萍比我小三岁,我们一起下岗时她还没有结婚。
人说有三个富亲戚不为穷,有三个穷亲戚不为富。米萍的二叔是县国税局局长,就和他家一墙之隔,各个工矿企业给她二叔送礼时,都是用工具车拉的。她家不但能沾光,二叔给她家的东西,她们也多得送自家的亲戚。
米萍的父母和二叔从小就娇惯着她,这样让她养成了凡事都不能吃亏的跋扈性格。一般情况她还是能顺下大理来,但如果惹着她,那后果谁也预料不到。
米萍年轻时,身材很好,她有168cm,修长窈窕。不过她长相一般,特别是嘴巴,没有唇尖,上唇撮聚在一起,有点像香肠唇,画了口红也弥补不了唇形的缺陷。
她的性格大大咧咧口快心直,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温柔娇羞。当时米萍喜欢上同厂的一个帅气小伙,小伙叫俊峰,他爸是自来水公司的副经理,从条件上看倒是能相随上。女追男一层纱,俊峰倒也不讨厌她,于是就交往了。
俊峰家是独栋的三间小二楼,米萍很大方地去家里找他,一进一楼的客厅,俊峰的妈妈正好在沙发边喝茶,米萍没有礼节性地问候俊峰的妈妈,而是径直问:“你家俊峰在不在?”
俊峰妈看了看她,口气平淡地说:“在二楼。”
米萍也不客气,噔噔噔地就上了楼。她和俊峰待了一下午,眼看天色将晚,于是就准备告辞回家,她下了楼对俊峰妈妈说:“我回去呀。”
“好的,那你路上慢点。”
米萍以为俊峰妈听她要回家,就会让俊峰送她回去,没想到俊峰妈的话很冷淡。于是,她对送他到大门口的俊峰说:“你妈今天对我这样冷淡,小心哪天我不高兴了就把你家的小二楼炸平。”
米萍大门外对俊峰说的这些气话,被院内俊峰妈听得清清楚楚。米萍不快地走了后,俊峰妈就严肃地和他说:“你的这个女朋友很没家教,咱家是有规矩的人家,如果让她这样的人进了门,在亲朋邻居面前会让人笑话的。妈的单位有很多好女孩,妈给你重新找一个吧。”
妈妈的话俊峰听到了耳朵里,于是第二天刚上班就和米萍提了分手。我上班换工作服时,米萍在更衣室正嚎啕大哭。我问她怎么了,她哭得撕心裂肺,“俊峰和我分手了,我难过得不行。”
我说:“难过也忍着,女孩子要矜持点,厂里这么多人,不要让别人看笑话。”
她依然埋头哭着说:“你没爱过人,你不会知道失去爱人的痛苦。”
我只好去找俊峰,我对他说:“我一直感觉你是个非常成熟的人,对于你们的感情问题我不想说什么,你明知道米萍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这样在厂里直截了当地说,她一直大声地哭,大家都在看热闹。你们私下里的事,被别人当成谈资,你不感觉欠考虑吗?有什么事不能下班了悄悄地解决,非得这样人尽皆知?”
俊峰听得心服口服,当时就走到米萍跟前说:“不要哭了,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好好上班吧。”米萍果然就不再哭了。
俊峰偷偷找了领导,请求把他调到另一个班,这样他和米萍就不会在厂里见面。之后,不管米萍怎么找他、说他、甚至打他,他都沉默应对。
不到一个月,俊峰就找了一个女朋友,见了三个月就准备结婚。
米萍知道俊峰将要结婚的消息后,好几次和我咬牙切齿地说,她要在俊峰结婚的当天去大闹,她会上门撒出殡用的白纸钱。
我听了就极力劝解她,我说:你这是何必呢?感情没了就是没了,即使你很爱他,但是他这样绝情,就算了吧。你换位思考下,如果是你不爱的人像你对他一样对你,你会回心转意吗?就是结婚了也可以离婚,你不能强迫别人爱你。面对一个不爱你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自尊心。你如果在结婚当天撒纸钱,你在县城一下就出名了,别人以为你肯定被对方占便宜了,我如果是新娘子,是不会因为你那样闹就离开的。倒是你,以后还嫁不嫁人了?米萍,算了吧,有些事不想咽也得咽下去。
米萍说:“我就是不甘心啊。”
我只好每天守着她,直到俊峰安然结婚,我才放下心来。再后来我们就一起下岗了,那时米萍24虚岁。
米萍后来的故事,是我们捏饺子聚会听她自己续完的。米萍直到29岁才结的婚。期间有人上家里说媒,如果听说是普通人家,她妈当面就生气地骂媒人:“你瞎眼了吧?竟然把这些人给我家女儿说媒。”后来就没人再登门。
米萍二叔给她安排到建行做临时工,于是认识了她后来的大姑子。米萍的大姑子去建行存钱,和她特别投缘,有次就问米萍结婚没有,米萍说没有。大姑子说:“要不就嫁给我弟吧,我弟就是不爱说话,人挺好的。”
29岁的米萍就这样嫁过来。米萍的婆家条件挺好的,父母是双职工,大姑子是县医院妇产科主任,小叔子后来成了环保局副局长,就是米萍的老公有点沉默寡言,米萍泼辣,进门后把婆家闹得鸡飞狗跳。
米萍懒得做饭,吃完饭也不洗碗。婆婆说了她一句,她当下就摔了碗,婆婆吓得说:“这是不让我活了。”米萍听了,过去就提溜着婆婆往水缸里按,嘴里说:“不想活了我帮帮你。”吓得婆婆再不敢说话。
大姑子过中秋节没有给米萍买东西,米萍说这是小看她,一家人好好地吃着饭,她把桌子掀翻了,拿着菜刀追着大姑子就要砍,说只要有她在,大姑子就别想过来看婆婆。
大姑子和弟弟说,不行就离婚吧。米萍听了勃然大怒,“由了你呀,当初是谁让我嫁给几天放不了一个屁的弟弟的?告诉你,这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大姑子是秀才遇到兵,从此再不敢登门看妈妈,只能妈妈偷偷出去见大姑子。
直到后来米萍想住楼房,有钱的大姑子和小叔子一起出钱给米萍买了楼房,米萍终于离开了和婆婆一起住过的五间小院,大姑子终于得偿所愿----可以随便过来看妈妈。
米萍很少给老公洗衣服,那天老公把衣服泡在盆里,和她说:“你给我洗一下衣服。”米萍说:“没空,你自己洗吧。”
老公说:“昨天刚给你七千多,连个衣服也不给洗吗?”
米萍听了,把盆一下就踢翻了,水流了满地。她感觉不解气,拿了斧头三下两下就把洗衣机砸烂了。老公张口结舌地看着,再不敢吭声。
我难以置信地听着,大家都哈哈大笑,都说:“米萍呀,人家你过得可痛快了。”
米萍说:“我可不管别人,我这人心善见不得邪门歪道,我不欺负人,但是谁想欺负我,门都没有。”
米萍不但对家人这样不讲究,她知道老公单位的人欺负过沉默寡言的老公,她立马就去了老公单位,把人家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她说,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对老公影响不好,但是我不能忍受别人欺负自己男人,天王老子我也不讲究。
亚萍偷偷和我说,幸好米萍老公单位的领导是她亲戚,不然事情不会轻易结束。
米萍讲得神气活现,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我听了百感交集,我干物业这个行当特别不容易,业主们动辄对我无理发火,我都得笑脸相迎。所以,总是压抑隐忍的我,特别羡慕她这样的任性跋扈。
一个人,偶尔的任性和放肆可能会有,但能像米萍一样一辈子这样恣意任性,活得真叫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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