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池
小时候最爱的一件事莫过于回外婆家,一放暑假就腾出了所有的作业和其他来自学校的负重。因为有外婆的乡下,有一条河。
我向来是喜欢水的,水是澄澈,干净的代名词,水又是诗里歌里隽永的物象,只是在我外婆那里,水更是所有孩子对能与不能,爱好和惧怕这些感官世事的媒介精灵。
每每纵眼欲下,阳光里,流水间,河坝里,芦苇中,都攒动着毛毛躁躁的人头。有珍珠般灵动的脑袋在琉璃般的水面若隐若现,扑朔迷离,那是会水的哥哥们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尽管总是白色的皮肤和碧绿的流水,可二者之结合如同交响乐般起承转合,层次跌宕。有纵跃而下,涟漪波动的跳水,有打地鼠机灵活多变的打“人头”机式潜水,有臂背徜徉飞驰千里的自由行水,也有大口呼气青蛙匍匐般的动物游水。这些都是其他和我一样怕水的孩子耷拉着涎水排站在河上的“看台”——连接两岸的公路桥最爱的景色。勇猛,自信,娴熟。当我们看腻了高超的技术后,也会转头观摩一些比较劣迹的场景,若说观摩高手,是自愧不如的快乐,那么观摩新手,则是啼笑皆非的娱乐。总会有一颗两颗葡萄大的脑袋被一支宽厚的臂膀辣手摧花式地操纵着,还被美之名曰:这是为了让你学得更快。但这种揠苗助长、望子成龙的想法换来的却总是不停的吃水,起水,掉水,整个过程总给我们根本连水都不敢下的看客留下了数不尽的笑话。
只是,时间推移,慢慢长大,慢慢堆叠的学业占据了越来越多的时间,对水的印象从那条缱绻的河流中褪色,褪色到只有口杯里的水的大小。再有一颗向往游龙般灵活的水中穿行的心,也因为场景的变换,任务的迁移,丧失了行动能力。隐藏在心里的自我诟病的“旱鸭子”的称呼却每当看到有水的地方便隐隐作痛。因为那是一个小男孩,曾许下无所不能的愿望的小男孩,最为向往的地方——水的天堂。
生活总在给人开着玩笑,现在步入大二的我,因为意外中标游泳课又和这汪汪水域重逢。嘈杂的耳边闹腾着体育课都是会这个体育项目的人才选的,复杂的心理翻滚着我可是毫无实地作战经验的战略家的念头。在种种纠结的心理斗争直接招致的是多米诺效应下的处处败迹:第一节课在上课前5分钟才问清游泳必备套装,草草买下后顶头而来的是人高马大的游泳老师的厉声任务安排。只是在耳朵听着老师的解说的同时,眼神里最耀眼的那一点兴头却从没从“汪洋泛滥”、“波澜壮阔”的蓝色水平线上移出过——那是一个男孩对消逝的同年和没能把握的技巧的追忆,那是对于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物象百感交集后的欣喜——我终于有机会,征服这抹只有天上和海上唯有的颜色:清澈、干净、完整的蓝。
始终抱着强烈兴趣和凡事自我摸索心态的我,老师时不时的“口诛笔伐”成了我课上最难脱去的披风,水下老是难以平衡头、手、脚三者的状态是我行动时最常见的间奏曲。一次次水上游泳姿势的矫正,一次次水下游泳状态的调整,当初那个本该是我,本该是我被一次次按着头猛戳到水里的模样,在我自己把自己头撅下去的一次又一次中,场景渐次变换,在重复跌宕的水和空气的呼吸中,慢慢浮现出来。
或是老师细心的教导,或是我最后几个周独自去游泳馆下水“开小灶”,面对期末200米,原本遥不可及的目标终于尘埃落地。等到自己终于能在蓝色的水池中穿梭自如的时候,当时当景,早已变成何时何境。
人就像鱼,永远在社会这汪水中游动着,不同的环境就是不同的河流、不同的池塘,个中因素的变化使得自己游动的场所发生了变化。可至始至终身上都浸染着这抹蓝色:清澈、干净、完整。
那就是我的心的颜色,希望永远是我心的颜色。
(下附老家照片)
老家重庆市綦江区中锋镇 老家重庆市綦江区中锋镇 老家重庆市綦江区中锋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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