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

文 | 源之靛知

那是一副极其惨烈的面孔，虽然他天生有一副较好的面容，但那富有憔悴感的烟雾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了他的全部五官。

他眼睛里散发出绝望的神情，你要不是正面对着他看，仿佛这个人已经完全飞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或者根本注意不到这有一个人。除了绝望还有些凄凉与哀伤，眼皮表面呈现出一种发青的颜色，混合上有些发深的肉色后就显得更没有活力，我可不想在看到那样的眼神后再去观察他的眼角或眼皮，那简直太恐怖了。总之，眼眶周围的那些细胞都在陪着那双眼睛走在非常荒芜的路上。

面部的肌肉忧郁而麻木，像一堆浆糊被人随意的涂抹到脸上，等发干变硬以后就死死地呆在上面，一动不动。而且看起来没有任何弹性。鼻子没有变化，只是从鼻子两侧开始，肉都向下坠。失去了原来应有的一些弧线，几乎全是垂直的。肉从瀑布上掉下来，平平地砸在脸上。甚至有些凹陷，他自己能感觉到。嘴的两端不自觉的收紧，那也是因为里面的牙堂是闭合的，腮侧面上的肉被吸在两个牙床上，下嘴唇略微往上兜，整个下门牙，门框一圈都与下唇方肌、口轮匝肌纠缠在一起，真空包装里——塞着一副牙齿。

在脸颊和嘴角间的肌肉有了些动静，但那并不是什么年轻有为的动静，而是在嘴角与腮侧出现了一些没用的隆起。这个小角落成了面部表情最为丰富的地方。整个嘴唇像一个刚包完的饺子上的褶子皮儿，只不过是侧过来的。重力使它看起来有一点要往下坠的趋势，但实际上它并没有动。平放在那个位置，并没有有意识地撅嘴，或翘起来而显得嘟囔，褶子皮儿只是静静地呆着，你看着它仿佛有些颤抖是因为你心里一直在犹豫，是否这样看过去会有些残忍。再看过去，嘴角已经把它们的全部精神都拽走了，蜷缩在一个拐弯处的角落里。一边一个，露出两个不明显的肉嘎哒。

经历过许多许多挫折或苦难的人都认得这种表情，近乎在“有表情”与“没表情”之间。“没有表情”是因为脸上确实没有一块活泼的肌肉，含在肉里的那些血脉似乎都隐藏了起来，没有一丝光彩散发出来。说“有表情”那是人类和动物们都共有的一种敏感对它的反应。谁都能从你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出你的痛苦、愤懑，或悲伤。没有人不想躲着你走，把你的脸马上绕过去，或者尽量不要让眼睛对上焦，假装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