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城市还没有这么大，还没有这么多东西，还没有这么多的傲慢与偏见，树林还很茂盛，鸟儿还会吱吱喳喳地叫，我们还能爬上树乘凉，还能看得见满天繁星，我还依偎在你身旁数星星。

你的家，也是我的家；一座小院，在这片树林的边缘，那时小河流还能捕鱼虾，你与奶奶一起生活。

"我很开心的啊，家里只是多了一个女孩，这样挺好的。奶奶又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我总是问你对我什么感觉，你又是这样回答。

奶奶身体不行了，渐渐忘记我们，不记得回家的路，不记得我们幸福的样子。你害怕会失去她，我也很害怕。医生说奶奶年纪大了，记忆力只有点衰退，并不是老年痴呆。我们都很开心保住你爸爸说要拆掉的机房，那是奶奶进进出出，织出一张一张华丽的布。那个时候，机房还在，欢声还在，身影还在。

家门前的那片树林，我们总在一头穿过另一头，快速跑步，像有什么东西追赶我们。你教我爬树，我说不敢。"来吧，女孩子要勇敢点才好。"我第一次爬树。爬向更高才会看得到更远。我第一次打枪打鸟。你教我淡定自若瞄准目标，一击即中。我有很多第一次，都是你与我在一起的第一次。那个时候，满山林穿梭，你教我玩着枪。

时间点点滴滴，我不像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孩。我要勇敢向梦想追求走去。那个时候，我哭着来到你家，你爸爸一脸严肃，只有你才会花一天时间安慰我的。

"好了，别哭了，把脸都哭花了，一点也不漂亮。"

"我是你的大哥，我能保护你，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你是我的妹妹啊。"

"你叫做什么名字啊？我是你的哥哥叶梓。"你用深沉的声音，温柔的说着这些话。你不知道，这样我哭得更厉害，才更想回到爸爸身边。

"我叫上官念！"我不再哭。天黑下来像只倦鸟缩在窝里。也还在抽泣着。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的你，你好温暖。

"你没有打过篮球吧，我带你去。"说完你就牵起我走，往学校走去。你想让我开心。

这是你的学校。破碎的玻璃，缺一块皮的墙，高低不平、磨损完漆的桌子，锈迹斑斑的篮球框。

你扔个篮球给我，叫我站在球场那个看不清楚的圆的边界。"这样，不够高就蹦起来，把球用力向框投。"很简单的，你转过头来又跟我说:"不可以说不会哦！"也许是害怕刚与你初识就丢脸，我投进第一个球。那个时候，破烂的学校里，你教我打篮球。

到新年时，我们一起熬夜，微亮的火烛，共同披一张棉被。聊那些我们没在各自身边的时候。你跟我说:"这里的春天最不像春天，没有梨花雨落下。我们下到田间里去，抓新生的昆虫，养在盒子里，陪伴我们。"我对你说:"我生活的地方，摩天轮、旋转木马在转动。这是我的童年，还有冰淇淋，陪伴在我身边。"

城市那边放烟火，我们朝那里看去。我们朝新的一年看去。站在冷风中，我们抱紧着坐在屋顶，看烟火。你问我:"在城市里看烟火也一定特别美吧！"

"不是的，还不如这里看见的那么美。"这是我看见过烟花最美的一次。我在新年，对漫天灿烂手插在你的口袋许愿。你问我在干什么。"许愿的时候手插在别人的口袋才会灵验的。"我多想你问我许什么愿望。我多想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那个时候，你陪我倒数，看天上星星闪烁。

我们躺在床上做同样的梦。你说你梦见我穿一袭白纱。成为你的新娘，我那天那么美。我也梦见了你啊，我挽着你的手，走在红毯上，一步一步走向婚姻殿堂。你那天那么帅气，成为我的新郎。我们天真地认为谁是谁的谁。那个时候，我们做相同的梦，成为彼此生命中重要的人。

那个时候，你还陪我干坏事，一起被骂，一起红着脸；那个时候，你陪我写作业；那个时候，我们同时打哈欠，相视而笑；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许许多多那个时候，我记忆里，我青春年华中，都充满那个时候的你。

过了好久，我爸爸带我回去。分开啦，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再见到你啊。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多好啊。你说你一定会到城市里看我的。我会回来的，看你。留下我的联系，家的地址。生怕你会找不到我，我会失去你。记得你的，一座院子，前面一片树林，你还与奶奶一起生活。我没有出现过。

走的那天，你借口说身体不舒服，不能去送我。看见你盖在被窝的后背，看不见你的心思，你在想什么？只是，我还是知道啦，你不忍心看到我走。你知道我会哭，你不愿意看到我哭。我捂在手心里伤心，你的心在抹眼泪。听说，你常常等在我走的那路口。是我飞奔回来，一脸笑容。不可能啦，真的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后来，知道你来城市，在这里读书，和我同一个学校。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你有了QQ号，经常发些你生活的图片给我，早中晚问候我叫我记得吃饭。我很安慰，我又在你的身边。好久不见，多希望你还是记忆中那个时候的你。好了吧，你第一次约我出来喝东西，第一次见到你的女朋友。

"这么久不见，你变得高一点，变得比较成熟。其他你还是没变。"两年没见面，脑海里还是记忆中的你。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lily，这是我妹妹，我经常跟你说的。曾经陪我长大的妹妹。"曾经陪我长大的哥哥。

怎么可能，你不会有女朋友的。我心里这样想。看看你们，多般配，我算什么。再看看你为我点的，你记得我说过我喜欢香草冰淇淋，正在一点点地融化。就像那些那个时候我们一起的，也慢慢地化成水，看不出是我曾经与你的记忆。那些听说变成云，有形无实心，那个时候的片段不停抖动，越来越模糊。单纯的爱，从指间溜走。

看着你的笑，竟有种恍如隔世。那个时候，你笑里都是我，现在笑里是她。我竟无语凝噎，要说什么才好。勉勉强强挤出一点笑，对你说:"你小子，都有女朋友了哦！"

只是，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你说:机房不在，欢声不再，身影不在了。满山林也没有了，小鸟都去寻找更安全的树林。不再是破旧的学校，盖上新的教学楼，线条分明的球场，重新刷漆的篮球框。烟火下没什么特别的，真的不及在远处看见的美。光污染看不见繁星星空。

不能与你躺在床上做同样的梦，我不可能是你的新娘了，不像从前那样幼稚的一起干坏事。没有那个时候。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时候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