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苦，杜甫生命的底色

凄苦，杜甫生命的底色

      ----品《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有悟（十二）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杜甫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送走了战争中愁苦不堪的杜甫，翻开新的一页，竟又是为生活凄苦不已的杜甫，突然有一种敬佩之情充盈于心间：在如此愁苦的生活中，能写下如此沉郁厚重的作品，杜甫，不愧为圣人也！

    自古诗人多磨难，杜甫是这句话最忠实的守候者。命运似乎扼住了杜甫的咽喉，让他在才华方面任性驰骋，却在生活中惨淡经营。就如在深秋的季节里，狂风怒吼着，卷走了茅屋上的几层茅草，肆虐的狂风，无视诗人的才华，冷酷得如入寒冬。望着茅草在狂风中随意飘飞，引得诗人的视线也在游移，眼神中那几多无助，是源于生活的颠沛流离吧。

    杜甫一生多与凄苦相伴，安史之乱更让他坠入了命运的深渊。挣扎总是无用的，他只是用苦诉来描述人生。“三史”“三别”，生活总是飘零，如同被卷走的茅草。这里的茅草可不是一般的稻草，这分明是诗人的救命稻草。可前来捣乱的孩童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这是诗人在朋友的赞助之下才修得的栖身之地？他们嬉闹着“抱拳入竹”，公然无视诗人的存在；他们只顾自己的嬉闹，全然体会不到诗人的焦灼......一个拄着拐杖呼吁不得的老者，眼巴巴望着四散的茅草，抬头望天，秋风肆虐，乌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头，而他内心更是乌云密布、愁云滚滚，因为他们全家赖依生存，或只求暂避风雨的茅草屋被掀了屋顶，雨来了没处躲啊！

    茅草是追不回来了，因为狂风太肆虐了。回到茅草屋，里面冷似地窖。棉被因为年久也失去了曾经的温存，如铁板又冷又硬。“屋漏偏逢连阴雨”，孩子们偏偏在被窝里乱蹬。一个伟大的诗人，连孩子蹬被窝也计较，是不是真的什么也承受不起了？诺有锦衣玉食，他还会在乎孩子蹬几脚吗？白天茅草被刮已经是家财散尽，夜间屋漏不止，可怎能入眠？曾经因为战乱“浑欲不胜簪”，白发稀疏，而这些也皆有心起吧。而现在，国将不国，家何在？“少睡眠”成了诗人愁苦的标志，他除了愁还在哭吧？要不怎有“长夜沾湿何由彻”？是天在下雨还是心在下雨？一代诗圣，千古伟人，因为立身之所而凄苦不堪。黑夜漫漫，诗人在想什么呢？常言人生酷短，珍惜拥有，而诗人又该珍惜什么呢？用阿Ｑ精神来自我安慰一番？似乎又找不到切入点啊！他在抗议人生的不公，命运多舛？可在这无边的雨夜里，又有谁能听得到呢？他埋怨苍天不佑，埋怨皇帝无能？而当时的苍天好像充耳不闻，皇帝也自身难保。杜甫，这个中国历史上最璀璨的文学星宿，在当时也只是沧海一粟，或如众生一样，全然如蝼蚁......

    呼吁无望，谁也救不了自己，怎样让自己活下去呢？只有梦想。梦想“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个梦想如曙光，照亮了诗人活下去的日子。是啊，要有间房子该多好啊！到那时，即使我独独饿死冻死也无怨！如果有了“广厦千万间”可能让诗人“受冻死”吗？自然不必，从这一点剖析，很多人觉得诗人心怀天下；而我倒觉得，诗人对自己的梦想信心不足，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一切皆有可能。现在的“寒士”被扶贫了。如果杜甫生活在现在，他会不会也是曾经的那样病贫交加呢？现在坐在树荫下享受贫困户优待的人，他的前世是不是杜甫啊？前世苦尽，今生甘来？如果现在生活中有个杜甫，他还顾得上写诗吗？他已经吃饱了，会有那么多愁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