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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贾环为何不受欢迎?从一个生活片段,看三个层面的原因

红楼梦:贾环为何不受欢迎?从一个生活片段,看三个层面的原因

作者: 陈想读名著 | 来源:发表于2021-01-30 08:47 被阅读0次

    《红楼梦》里的贾环是宝玉的同父异母兄弟,贾政与赵姨娘的儿子,比宝玉小两三岁。他在书中是一个顽劣无赖,不受人待见的孩子,与宝玉似乎正好形成了一个对照;但是也并不能说他就是一个反派人物,正如张锦池先生所说:“贾环其人,虽然不教人喜欢,但与贾赦和贾敬相比,却还不那么令人讨厌。”

    当然,贾环在贾府不受欢迎那是事实,反正至少他没能与宝玉一样住到大观园里去。那么,他为什么会不受欢迎呢?关于这个问题有很多讨论文章,这里我们只以一个书中所写生活片段为横剖面,试作管窥蠡测。

    这个片段是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 林黛玉俏语谑娇音》里的,讲到正月里的一天,宝玉到薛姨妈这边来闲逛,贾环也过来玩,正遇见宝钗、香菱、莺儿三个赶围棋作耍,贾环也就要求一块玩。这里的“赶围棋”,根据百度,是一种游戏,就是先掷两粒骰子,再根据骰子的点数走棋子,领先者赢钱。

    围绕这个游戏发生的事,我觉得可以从三个层面来了解贾环为什么不受欢迎。

    01自身个性层面

    一是气性有点小。这个游戏是带点赌博性质的,书中这样写贾环的表现:

    头一回自己赢了,心中十分欢喜。后来接连输了几盘,便有些着急。赶着这盘正该自己掷骰子,若掷个七点便赢;若掷个六点,下该莺儿掷三点就赢了。因拿起骰子来,狠命一掷,一个作定了五,那一个乱转,莺儿拍着手只叫“幺”。贾环便瞪着眼,六七八混叫。那骰子偏生转出幺来。贾环急了,伸手便抓起骰子来,然后就拿钱,说是个六点。

    游戏就是游戏,贾环却有点输不起,都跟丫鬟耍上赖了。这显然就是连丫鬟都会瞧不起。莺儿就说:“一个作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不在眼里。”你看,人家小丫头说了,她都不放在眼里的几个钱,一个少爷居然会耍赖。

    二是敏感和自卑。莺儿搬宝玉出来与贾环对比,说宝玉就不会像他这样耍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下剩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子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

    应该也算客观的就事论事吧,宝玉确实就是这个风格。但贾环听在耳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了。他反应很大,说:“我拿什么比宝玉呢!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说着,便哭了。

    你看,丫鬟说宝玉比他大气,他马上就联想到宝玉是太太生的,而他是小老婆生的,觉得他们都在欺负自己,自己耍赖在先的情节都似乎不存在了。

    02别人眼光层面

    看看在薛姨妈家里这个场景中,各人的表现:

    宝钗老成持重,“素昔看他亦如宝玉,并没他意。今儿听他要顽,让他上来坐了一处顽”。不管心里到底怎么想,表现出来还是平等的。在贾环与莺儿发生争执的时候,她还帮助贾环维护爷们的身份;

    莺儿就不太饶过贾环,眼见明明贾环耍赖,自己还要受宝钗的批评,心里委屈,就把宝玉搬出来进行对比,就是要说弟弟不如哥哥大气,无疑就表现了她心里偏重宝玉。

    再看宝玉,看到贾环跟丫鬟吵嘴,还哭上了,倒拿出哥哥的架势来教训了一顿:“大正月里,哭什么!这里不好,你别处顽去。你天天念书,倒念糊涂了。比如这件东西不好,横竖那一件好,就弃了这件取那个。难道你守着这个东西哭一会子,就好了不成!你原是取乐顽的,既不能取乐,就往别处去再寻乐,顽一会子。难道这算取乐顽了不成!倒招自己烦恼。不如快去为是。”不过他教训贾环,倒不是以为自己比贾环高明,而是他向来“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混沌浊物,可有可无”,他和贾环都是如此;得罪了女孩子,那就得滚蛋。所以他直接把贾环给赶走了。但贾环可不知道宝玉心里是怎么想的啊,所以我们可以想见,贾环离开的时候心里是怎样郁闷。

    再看凤姐怎么看贾环。贾环回家后了其母亲的训斥,凤姐正好看到,她先是批评赵姨娘没有好好教导贾环,然后又对贾环劈头一顿教训,说他没气性,歪心邪意,下流狐媚样子;下次再这样,她就要动手打了,并且告到家学里去。

    凤姐的话里还漏出来一点意思,就是说贾环“自己不尊重,要往下流走,安着坏心,还只管怨人家偏心”。说明其实偏心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不是因为他是庶出,而是因为他自己不要好。

    03家庭教育层面

    从以上我们已经看出,贾环在这个家庭里面其实是有点孤立的,但是如果他有父母的妥善照应,其实也是可以得到弥补的。可惜贾环没有。

    贾府是传统的大家庭模式,父亲贾政主要是作为权威的象征出现的,平时并不参与对孩子的教育,最多也就是偶尔在家时关心一下他们的课业,在宴客时让他们出来展示一下“才艺”。教育的责任是落在母亲身上的。所以母亲在孩子教育中确实非常重要。

    可惜赵姨娘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不仅把自身定位在受欺负、被不公平对待的位置,还把这种意识传导给了贾环。贾环个性里的敏感、自尊,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了赵姨娘的影响。

    贾环与莺儿闹别扭回到家里后,我们看他母亲是怎么说的:

    赵姨娘见他这般,因问:“又是在那里垫了踹窝来了?”一问不答,再问时,贾环便说:“同宝姐姐顽的。莺儿欺负我,赖我的钱。宝玉哥哥撵我来了。”赵姨娘啐道:“谁叫你上高台盘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那里顽不得,谁叫你跑了去讨没意思。”

    “垫了踹窝”的意思就是“供人踩踏、代人受过”,就是说,她一看到儿子不开心,就直接想到是被人欺负了,有点受迫害妄想的感觉;再问具体事由,贾环以偏概全,事实就说得不对,而赵姨娘却马上啐他,骂他是下流没脸东西,不该去那些“高端场合、上流社会”玩。

    这真是把自己贬抑得够了。当然这里面是种极大的怒气,但这种阴阳怪调发泄在十一二岁的贾环身上,他听了会是什么感觉?

    说实话,我真的很同情贾环。

    但凡赵姨娘能心气顺一点,能懂得孩子的心理一点,也许就不会这样对待贾环和他碰到的问题。

    三者的叠加和积累,使贾环变成现在我们所认识的一个孩子;而最根本的,则是家庭教育。

    也许有人说嫡庶之争会是一因,因为客观上贾环在家族继承权争夺上处于被排挤打击的一个。

    我觉得争斗是客观的,但这与他作为个体受不受这个家庭中成员的欢迎并无直接关系,因为喜欢不喜欢并不存在非此即彼的选择关系,毕竟宝玉贾环都还只是十多岁的孩子;并且喜欢和惧怕是两回事,固然会有人是逢迎,如邢夫人之类的人对宝玉的态度;但也有人是凭着情感,如那些姐妹们和丫鬟们。像贾宝玉那么受欢迎,并不都是因为他看起来要继承家业,恐怕更因为他尊重和亲近女孩子。

    只有无力改变眼前的地位,而偏又不安于眼前的地位的人,才会受到排斥。所以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在赵姨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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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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