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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红手印,绿脚印》(13-28) | 我的视界 我的中国

剧本《红手印,绿脚印》(13-28) | 我的视界 我的中国

作者: 北野_甘肃 | 来源:发表于2019-08-17 11:58 被阅读11次
    2016年5月,市作协组织本土作家赴腾格里沙漠采风。右三为编剧。

      13.黑屏,推出下面字幕:

      1995年,八步沙遭遇持续干旱天气,国家林业政策也悄然发生变化……


      14.八步沙林田边  日

      晴阳下,罗老汉和郭万刚蹲在一棵大榆树边上的林田里,查看烈日下晒得褐黄萎蔫的小树苗,神色悲戚失落。

      罗元奎叹息:唉——要是老天爷再不下雨,这些树苗就晒死了。

      郭万刚:上个月的一场大风,就刮死了三成小树苗。这次大旱,这些树苗估计都要死了。唉,六家人去年一秋、今年一春,算是白忙活了。

      二人叹息着起身,缓缓向大榆树走去,边走边说话。

      罗元奎:昨天,县林业局的人说,国家“三北”防护林工程经费逐年减少,今年给个人林场的经费已经全部取消。

      郭万刚靠在大榆树上,深沉地说:老祖宗说过,十年一劫啊!刮黑风暴的那一年,八步沙林场刚好过了十年。感觉那以后八步沙开始走下坡路了。前辈们走得走了,老得老了,国家林业政策也变化了。可怎么办呢?

      罗元奎:几年前林业局还给我们六老汉每人每月补助三十块钱,这两年都没有了。罗兴全和几个后生都嚷嚷着要外出打工,日子没法儿过了。

      郭万刚闻言,着急地说:这怎么行,罗家爸爸,我们都撂下不管,八步沙又变成荒漠了。

      程生学急匆匆来到榆树下。

      程生学:罗爷,郭哥,漪泉村的老何家订下的三十捆花棒退回来了。今年夏天就没有卖出过花棒,怎么办呢?

      郭万刚:去年花棒还卖了六万多元呢,今年怎么就这么不景气?

      程生学:这几年,人家都盖砖瓦房,很少用花棒挡房泥了。唉,以后一点经济收入都没有了,林场怎么办呢?

      榆树下,郭万刚仰首看天,罗老汉蹲在一边吸着烟锅子。程生学背靠榆树坐在那里,用嘴使劲咬着手里的小草棍儿,脸上显出无奈的神色。

      镜头推移,烈日下龟裂的土地,林田里枯黄的小树苗,无声无息的八步沙全景。

      天色渐渐变暗,郭万刚、罗老汉和程生学保持着先前的姿态,变成了以老榆树为主体风景的一张剪影画。

      音乐起。


      15.八步沙林田边  夜

      以老榆树为主体风景的那张剪影画再度明晰,榆树上空多了一轮皎洁的圆月。

      远景,月夜下的八步沙,沉静的沙岭,婆娑的树影,非常美丽。

      一阵争吵声却从榆树下传了出来。

      石银山  (画外)好不容易种了十多年的树,现在不管太可惜了!

      王志鹏  (画外)管个屁!八步沙的地都晒成一张牛皮了,还能种活树?

      石银山  (画外)这也是年成,逢一年天旱,逢一年多雨,度过年成就好了!

      程生学  (画外):我这会儿看天上的云,没准明天会下雨呢?

      罗兴全  (画外):看什么看?我看你也是狗看星星,蓝荧荧儿的,没有什么门道!

      郭万刚  (画外):别瞎扯了!都想想办法,拿个主意啊……

      近景。二代治沙人郭万刚、贺中强、石银山、罗兴全、程生学、王志鹏等人在沙梁上或坐或立。

      罗兴全:干脆像《西游记》里猪八戒说得那样,分行李,散伙!

      郭万刚:老人们栽出这片林田容易嘛?我们现在轻易散伙,实在是良心上过不去啊!

      王志鹏:现在的情况,只好各顾各了。将林田给六家分掉,谁家的树谁家放,谁家的花棒谁家收,谁家的林田谁家租出去算了。

      石银山:这怎么行?我老爹爹的命就撂在八步沙了,现在还在岭东头望我们呢?分了田放了树,风沙越过林带,村边的庄稼就全毁了。这怎么行?

      王志鹏:好,你说的好!我问你,就说这几年熬过去,日子穷些也能过。可是,儿子长大后上大学、说媳妇子的钱那里来?我知道,你养了两个丫头片子,不愁这些事,可是,你也不能不顾我们养娃子的人的难事吧?

      石银山似乎被人揭了无儿子的“短处”,气恼地站起来,大喝一声:“什么?混帐话!”石银山走过去和王志鹏牵绊在一起,摆出了打架的姿势。众人急忙将二人分开,并纷纷责备王志鹏。

      王志鹏自知理亏,走到一边,不服气地说:好,就算我说错了,可是,究竟怎么办才好?说啊,说啊,一个个油梁压不出个屁来!

      郭万刚说:我有个想法,我们打一眼井,依照政策在八步沙林田边上开出两百亩荒地,种上经济作物,就会有经济收入。这样才能长久治住沙漠啊。

      罗兴全:打井?打一眼井,少说也要二十几万,我们穷得都沟子里拉二胡了,那里去酬这么多钱?

      王志鹏:要不,将林场里的那些大树放倒,卖掉一些,再向打井队赊欠一点,没准真能打出一眼机井来!

      石银山:现在八步沙的各类树木两万多株,经济价值超过一千万元了。我看,卖些大树筹点钱,这法行。

      忽然,大榆树后面传来罗老汉的一声大喝(画外音):不准卖树!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罗老汉、程老汉和张老汉也来了。他们气喘吁吁,相互扶将,踉跄而来。

      罗老汉痛心疾首地说:一棵树都不能卖!这些树长了十多年了,是八步沙的命根子。我们当时栽树一是为了庄稼,二是为了赌气!让土门子看看,让黄沙岭看看,让老天爷看看!八步沙是能种出树来的,风沙是可以治住的!现在放了树,我们六老汉赌出的这一口“气”,就没有了!

      贺中强:树不能卖!有人对我爹说,放一棵大树给你老了作棺材吧?我爹连声说,舍不得啊,舍不得!他们当时舍不得,我们现在也不能放!

      张润元感慨地说:这些大树真是舍不得啊!放一棵树容易,护一片沙太难了!风沙能迷住我们的眼睛,可不能吹昏我们的脑袋啊!娃子们!

      罗元奎:郭万刚的主意好!一定要打眼井!就是砸锅卖铁,拆墙卖砖头,也一定要打一口井!

      程海:至于如何筹钱,如何打井,我们再想办法。 

      镜头拉远,月夜下的八步沙有一种朦胧的温柔之美。

      八步沙两代人,仍在月夜下的老榆树下,讨论着八步沙的未来……


      16.林场护林房前  日

      鸟瞰镜头下,八步沙沙岭下有三间简陋的土坯房,那是林场的早期护林房。镜头推近,房前有一方小菜畦,郭万刚给菜畦扎一下简单的篱笆,贺中强背着一个缝制的羊皮袋、拿着护林棍,站在站在边上。

      贺忠强:万刚哥,机井总算快打成了!这一阵子可把你和银山、张家爸他们累坏了。

      郭万刚 :主要是张家爸和石银山,他俩负责打井作业,好几个通宵没有睡过觉了。你也顾不上来打井啊。东山里的人偷砍了八步沙的树,你还和人家打架了啊?

      贺忠强搓了搓头发,难为情地说:打架不是他们对手啊!不过,树是硬让他们赔钱了。他们发誓再也不偷树了。

      郭万刚笑着说:三分种,七分管啊!八步沙太大了,盯紧看好这一片林子,也是一件难事啊!

      贺忠强:也没什么难的。我虽然不姓石,也要石山上滚石头,石(实)打石(实)地看好树。不过,我听说那打井队的赵队长是个牛皮灯笼,不拔一下灯芯子,就不发亮!石银山监督打井也太磨叽了,整整半年,还没有把个电机安装好!

      郭万刚起身望了望远处打井场地上立着的高高的机架,说:忠强啊,也不怪他们。土门子水位低,我们首要先人工挖出直径6米的的大口井160米,见水后,打井队的机器才能进入,又要下打40米深的小井子。这也是为了省钱啊?

      贺忠强:省钱的事我知道。可是,小井子打成后,电机水泵一直安装不好,是怕我们赊欠他们的工程款吧?

      郭万刚:急不得啊!水泵要下到小井子里,要等大井圈里的积水渗下去一些,才能将花管放到井底。前天银山下井,积水快淹到他的脖子里了,赶紧让人吊了上来。人命关天,急不得啊!

      程生学从机架那儿远远跑来,急迫地问:银山哥呢!张家爸说积水渗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取开主绳放下花管了!他人呢?

      郭万刚:好啊!放花管就能装电机和水泵了!他被刘技术员叫去看沙地里修建的引水渠了。

      程生学懊恼地说:啊呀!这怎么办?赵队长带着人也来了,井下的技术活都是石银山操作的。这可怎么办?

      贺忠强什么技术活啊!不就是下到井里取开主绳,放下花管么?我去干了就行!

      郭万刚:这怎么行?近两百米的深井,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忠强:啊哟,有什么了不起。古山墩的那个黑洞洞矿井里我都背过煤,两百米的深井有什么了不起?再说,我还急着让井里出水哩,快走啊!

      贺忠强取下身上羊皮袋扔在地上,不管在场的二位径直向机井现场跑去。郭万刚和程生学对望一眼,也追着贺忠强跑向机井现场。


      17.通向机井场地小道  日

      程海背着大背篓,罗元奎柱着铁锹,站在通向机井场地的林田小道旁。程海说:赵队长说,今天井里要下水泵了,机井很就要出水了。

      罗元奎:机井一打,八步沙就成金银不换的好地方了,真亏了郭万刚,想出了这样的好办法。

      程海:为了筹款打井,张润元让女婿把家里的犍牛都买了。郭万刚跑银行贷款,两条腿都跑细了。

      罗元奎:六家人靠变卖家产也酬不够二十多万元啊!还是要感谢政府支持!八步沙治沙造林,银行贷款一下子就批了十多万!

      程海:出工记账,折价入股,按股分红!这法儿好!六家人中劳力多的出劳力,劳力少的出点钱。我们卖猪、卖羊,卖粮食,折价入股,终于筹够了井机配套设备的钱。

      程海说:不知道水泵安装好了没有,我们也去机井那儿看看!

      程海和罗元奎的背影消失在林田小道中。


      18.机井现场  日

      淡入。机井边上有七八个人在忙碌着,在机器的轰鸣声里,打井队赵队长抬着望井架顶梁上的滑轮。一股粗粗的钢绳绕过转动的滑轮上笔直地伸向大圈井内。赵队长的边上,一位工人全神贯注地操作卷扬机。

      张润元和几个工人在另一边牵着粗长的安全绳,安全绳系在站井盖上的贺忠强的腰间的皮带上。贺忠强头戴安全帽,安全帽上挂着一只明亮的矿灯。郭万刚和程生学等人在贺忠强边上小心地忙碌着,在为贺忠强检查工具袋及安全细节。

      卷扬机一停,赵队长大喝一声:“水泵下到井底,可以下去操作了!”

      张润元等人缓缓松动安全绳,贺忠强沿着固定在井壁上的钢筋小梯下到机井里。

      安全绳持续松动下移,通过另一个旋转的滑轮,不停地向井底下延伸。

      赵队长也来到井壁前,伸长脖子向井里张望。


      19.机井口内  日

      切入。贺忠强沿着井壁上的钢筋小梯已经接近井底水面。头顶矿灯的光亮里,井底水面波光粼粼。贺忠强握紧上部铁梯,左右脚交替踩着没入水里的铁梯。当他下到水齐胸深的时候,不能再下了。就抬着向上面喊话:积水很深,还不能干活!

      赵队长爬在井盖上,向井内喊话:你把水泵上的吊钩解开,让水泵下沉!

      贺忠强小心而艰难地转过身子,一只手握牢吊在井中央的粗大的主钢绳,一只拿着钳子,俯下身子,伸入水中摸索着用钳子剪断固定吊钩的铁丝。

      突然,明亮的金属吊钩跃出水面,向井口飞窜而上。吊钩钩住了绑在贺忠强身上的安全绳,突然把贺忠强拉向井口飞去。安全绳和两条钢绳相互缠绕着,拉着贺忠强在井内上下窜升。贺忠强惊恐大叫:啊——

      紧张而急促的音乐瞬间响起。

      贺忠强带着矿灯的身躯在井内快速晃荡,井内诸般景现摇曳呈现。忽然,贺忠强的头碰坚硬的井壁上,“啪”的一声,矿灯破碎,屏幕呈现黑屏……


      20.机井作业现场  日

      井盖上的郭万刚等人听到贺忠强的惊叫声,赶紧爬在井盖上向下张望。程生学大喊:忠强,怎么样了?

      郭万刚:赶紧拉安全绳,将忠强拉上来!

      张润元等人使劲拉绳,却拉不动了。张润元大喊:拉不动了,这是怎么会事?

      赵队长飞速攀爬到井盖上,摇动了一下两根钢绳,说:主绳脱离花管后,和副绳缠在一起了,安全绳也被卡住拉不动了。

      程生学带着哭音,大喊:忠强啊——你怎么样了,出一个声音!

      郭万刚:井底情况不明,我下去看看!

      赵队长:不成!再没有一根100多米长的安全绳,你怎么下去?

      赵队长:现在只有将主副绳扯起来,拉出吊钩,才知道井底情况!

      张润元:快!那就拉起主副绳!

      赵队长向操作卷扬机的工人挥一下手,工作一合电闸,卷扬机轰隆隆再起启动。赵队长扬首看着机架顶端的滑轮,郭万刚等人仍爬在井盖或井沿上向看望视。

      操作卷扬机的工人仍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卷扬机上缠满钢绳的轮轴,轮轴轰鸣声里正常转动。机架顶端的滑轮飞速转动,钢绳正常上升,井盖上的人们兴奋地喊叫:上来了,上来了!看到贺中强了!

      忽然,井架顶端的滑轮停止转动,钢绳也停滞不动,卷扬机引擎声音变大,冒出黑烟。操作工作赶紧拉紧制动阀,关了卷扬机电闸。

      赵队长:主绳和副绳越缠越紧,机器也拉不动了!

      郭万刚对赵队长说:也就是十多米的样子,想法儿将贺忠强拉上来!

      赵队长:只有一个办法,下去一个人转动吊钩,将缠在一起的主副绳取开,才能拉上来。

      郭万刚:快!短点儿安全绳总有吧,拿根过来,我下去!

      张润元、程生学将另一根安全绳迅速抛过井架,赵队长和另一工人将安全绳系在郭万刚身上的皮带上。郭万刚沿着固定在井壁上的钢筋小梯下到机井里。

      张润元、赵队长等人爬在井盖上向内望视,张润元焦灼紧张脸色特写。

      井内传来郭万刚的声音:主副绳取开了,贺忠强的安全绳也解开了,拉他上去!

      边上的人扯动安全绳,垂着身子昏睡过去的贺忠强被拉上井盖,赵队长等人抱住贺忠强,解取安全绳……


      21.井机工地帐篷前  日

      切入。井机工地帐篷前。郭万刚、程生学和张润元都一身泥泞,灰头土脸,围着一辆搁着床板的架子车,床板上躺着裹着羊皮大袄的贺忠强。罗元奎和程海也已站在边上,贺忠强的媳妇也早来了,扶着床板抹眼泪。

      郭万刚伏下身子,带着哭音,对昏迷中的贺忠强说:忠强兄弟!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给你的爹爹妈妈、老婆娃娃们交代啊!

      石银山急切地跑了过来,扑向床板前,大声说:忠强,忠强!你不会有事吧?

      石银山又转向郭万刚,问:郭万刚,没有我,怎么让贺忠强下井了?

      郭万刚:忠强心急啊!赵队长一说可以往井里入电机水泵了,他就自告奋勇下井了。

      程生学也在边上解释:就是拿锵刀剪开主绳,放下花管,很简单的事,谁知道会这样呢?

      石银山:没有系好安全绳吗?

      张润元:赵队长说,花管连着主绳,固定花管的铁丝剪断了,花管下落牵动主绳上升。安全绳又缠在主绳上了,忠强就被主绳牵着,上下晃荡,像个陀螺一样转了起来,头磕在井壁上晕过去了。

      石银山抢过村民手里的铁锹,愤怒地说:赵队长呢?没有我,怎么擅自让他人下井?他这是瞎指挥!我非把他的头拍碎了不可!

      石银山怒气冲冲,众人拦截。忽然贺忠强从床上上坐了起来。众人惊呼:啊!忠强!

      郭万刚抓住贺忠强的手,说:忠强,忠强,好样的!我以为你是孬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贺忠强仍未完全清醒,眨巴着眼睛,问:这是哪里?

      程生学:这是八步沙!

      贺忠强:这是八步沙?我知道是八步沙,我以为我死了?

      罗元奎:忠强啊!八步沙人的命硬得很!不改变八步沙的面貌,八步沙的人就得顽强地活着!

      贺忠强从媳妇手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说:我在井里死了过去,我见到我的老爹爹了?

      张润元用手晃了一下贺忠强的脑袋,说:忠强,你清醒了没有啊?

      贺忠强:真的!我在迷糊中见到我的老爹爹了!他说娃子啊,八步沙的树长得怎么样了啊?我说,爹爹啊,我命都保不住了,再没法种树了,我对不起你啊……

      郭万刚 :忠强,你把我们都吓坏了。再不要说了,好好休息。

      贺忠强:不要紧!这口井就要出水了,八步沙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郭万刚对石银山说:好了,赶紧送医院吧……


      22.林场机井前  日

      一串鲜红的鞭炮在屏幕上热烈地炸响。

      一根硕大的黑色胶皮圆管正从新打的机井里往外抽水,晶亮的水柱喷在水池里,溅开清澈的水花。众人围着水池,兴高采烈地欢呼,孩子们也喧闹成一片。

      机井前的空地上,敲锣打鼓的欢庆声中,一支北方乡村的“攻鼓子”的队伍正在热烈的表演中。带头的两位“小老爷”舞到前面,在锣鼓声中停下,向郭万刚、贺中强和陈生学行古代拱手礼,一边齐声道“八步沙有了机井了,祝贺!祝贺!”郭万刚等人拱手还礼,随着对方的礼数,左一躬,右一躬,中间一躬,然后站直身子,齐声道:“谢谢啊!”

      社火队伍中的“傻公子”和“丑婆子”又扭了过来。郭万刚、贺忠强和程生学相互望一眼,也学着他们的秧歌步式扭了起来。双方面对时开始行古代拱手礼,“傻公子”和“丑婆子”齐声道“八步沙有了机井了,祝贺!祝贺!”郭万刚等人拱手还礼,随着对方的礼数,左一躬,右一躬,中间一躬,然后站直身子,齐声道:“谢谢啊!”

      两个舞狮人各带着两只金色和红色的“狮子”,在敲锣打鼓的欢庆声中舞上前来,后边石银山、罗兴全、王志鹏拱着手跟着上来。站在郭万刚、贺忠强和程生学的边上。舞狮人和“狮子”在中间表演完毕,向“六兄弟”行拱手礼,一边齐声道“八步沙有了机井了,祝贺!祝贺!”,“六兄弟”还礼,齐声道:“谢谢啊——”


      23.林场机井前  日

      社火表演结束,看热闹的人们散去了。郭万刚、石银山、贺忠强、程生学、罗兴全和王志鹏兴奋难抑,或坐或立在机井水池旁。黑色胶皮圆管仍将晶亮的水柱喷在水池里,溅开清澈的水花。贺忠强从水池里捧起一捧水,说:土门村、台子村和漪泉村的乡亲们听说八步沙有了机井了,一定要以过年闹社火的规格来庆贺一下。没有想到,这么热闹!

      郭万刚拿出一包香烟,一边给大家发散,一边说:热闹一下好!一闹四季平安,百业兴旺啊!呵呵!

      罗兴全:其实,那个装“傻公子”的人扭得不好。以后村里闹社火,我要装“傻公子”。

      罗兴全嘴里模拟社火锣鼓声音“罄,罄,罄子罄”,一边学着“傻公子”的样子舞蹈了起来。王志鹏也跟着对舞了起来。众人嬉笑一团。

      郭万刚兴奋地说:以后每年都要请社火队来闹一下!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八步沙的地脉就闹活了!地脉一活,八步沙的林田郁郁葱葱,八步沙的事业红红火火!

      贺忠强:有了井就有了底气,不要说八万亩荒沙,就是八十万亩荒沙,我们也照样治得住!

      郭万刚:几年前来了北京的著名作家徐刚,我对他说,只要有个三五万元,我们就可以把那些荒沙全灭了。那时候还是眼眶子有些浅啊,感觉三五万元就是很大的一笔钱!

      贺中强:我们毕竟是农民嘛!一斤花棒才卖一毛多钱,徐刚都感叹,在农民眼里,三五万元如同一场大梦!

      郭万刚:只要不放弃,梦就会实现的。八步沙不是有了机井了吗?

      程生学:徐刚就看好我们八步沙!他说,八步沙的梭梭绿了,像南方的小葱,八步沙的花棒开了,像北方的蝴蝶!八步沙的林带,是六老汉留在西北荒漠中一片绿色的脚印……

      贺中强:生学啊!我怎么感觉你的文化水平一下子提高了,像个大学生了!

      程生学:什么啊?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徐刚为八步沙写的文章里的话!

      罗兴全:徐刚为八步沙写了文章,万刚哥还为徐刚写了诗呢!

      程生学说:我还记得那首诗!而后,程生学上前走一步,咳嗽一声,开始装模作样地吟诗:北京作家徐刚来访有感,作者郭万刚——八步风沙地,今朝生紫气。谈笑——有——鸿儒,指点——好桑榆!鼓掌!鼓掌!

      众人鼓掌喧闹声中,石银山拿几只小碗,拎一只铁壶,从帐篷那边走了过来。

      石银山给每人一只水碗,说:来来来!没有酒,我们就共同喝一碗新出的机井水,为八步沙庆贺祝福!

      罗兴全接过碗说:喝水有什么意思,喝酒,今天去土门子街上喝酒!

      郭万刚:酒以后补着喝!今天在机井旁,喝一口新出的井水,无酒也会醉啊!

      众人各拿一只小碗,石银山逐各倒水。众人干杯,一饮而尽。贺中强对郭万刚说:万刚哥,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再作一首诗啊?

      众人起哄。郭万刚说:我哪会作诗啊!不过,在沙漠里太寂寞了,我就一边赏花,一边胡诌几句。你们把它称为诗,也行啊!哈哈哈!

      罗兴全说:万刚哥会作诗,银山哥会唱歌,忠强哥会书法,我的长项是划拳!不过,沙漠里没有人和我划拳,我的功夫都消退了。来来来,银山哥,我和你划一拳,看谁厉害!

      石银山:过会儿我再和你划拳,今天太高兴了!就让万刚哥作一首诗,记住这个日子!

      众人再次起哄。郭万刚说:好吧!现场作诗很难的,我就尝试一下。你们可不要笑话我啊——土垒泥封创草房,邀得兄弟聚一堂。举杯共庆鸿图志,醉卧沙场梦留香!

      石银山:好!好!来来来,倒水,倒水,干杯,干杯!郭万刚和众人拿水碗干杯后,继续吟诗:欢声笑语满沙梁,躬身争先植树忙。沙枣花棒苗健壮,破土已闻漠花香!

      众人各拿小碗继续干杯,一饮而尽。

      喧闹声渐弱。淡没。


      24.机井略远处的水渠边  日

      一道沟渠从机井水池延伸到远处,水流泛着银子似的波涛。水渠边上,郭万刚和石银山在热烈地攀谈。他们的身后,一大片金灿灿的葵花在阳光下争奇斗艳。

      石银山:井一打,林场就起死回生了!以农促林,以副养林,以林治沙,农林牧副多业并举,这样下去,八步沙前景更好了。

      郭万刚:是啊!我们六家人变成林场的股东。六户抱团,联工联酬,也将六家人紧紧地“拴”在了一起。哈哈。

      石银山:这样一来,我们的心更齐、力量更集中。八步沙以后的发展更稳定了。

      郭万刚:嗯,大伙儿选我们当场长,我最怕的就是以后的发展没有后劲啊!

      郭玺从水渠旁走了过来,他初中刚毕业,带着些调皮机灵劲儿。

      郭玺兴奋地喊道:大伯、石叔!我要去上技校了,学开机器,以后我来八步沙,机器压沙,你们就轻松多了!

      石银山:呵呵,碎崽娃子!你不是要学计算机设计楼房嘛? 

      郭玺羞赧地抓着头,说:我爹骂我学计算机只学游戏,其他什么都不学。我只好去学开机器了。石叔叔,我来八步沙可是为了机器压沙啊,你们可要购买机器啊!

      郭万刚呵呵地笑着,石银山说:好小子,口气不小!机器买了,你可要来开啊!

      郭玺:太好了!石叔叔,还有一个问题,这几天,来八步沙参观的人太多了。沙漠里太阳毒,要修建几个观景亭,让人们休息乘凉啊。

      郭万刚:银山,这个建议好啊!

      石银山望着郭玺说:看来,这碎崽娃子倒很有眼光啊……


      25.八步沙西瓜田  日

      在碧绿的西瓜田里,程海站在田埂上,拿一只长烟锅吸烟,张润元蹲在田头,在查看西瓜秧子的长势。程海感慨地说:机井效应真厉害啊!我的乖乖,才试种了300亩土地,头一年粮食亩产就有600斤,连凉州林场的人都来参观了!真没有想到!张润元也站了起来,望着远处的林田,说:八步沙治住了,风沙小,苗出得全。你等着看吧,明年,对,明年亩产绝对不少于800斤!

      程海:照这个势头,再过三四年,林场的贷款就还清了。

      张润元:过不了三四年,八步沙,还有我们的生活,就是另一种样子了!

      程海从田里摘下一只绿色的西瓜,用指头敲着西瓜说:  二十年前连沙枣树都长不活的八步沙,现在能种出西瓜,这难道不是奇迹吗?

      张润元:前天,县长吃了一口我们的西瓜,说“真甜”。郭万刚说,八步沙里种出的瓜,不甜也是甜的!惹得县长哈哈大笑。

      程海盯着手里的西瓜,无限深情地说:润元啊,你还记得吗?1989年,石满老哥评为全国劳模的那一年,国庆节参加表彰会议,带回来的那只瓜吗?

      张润元:怎么不记得?那是宁夏沙坡头的白兰瓜。六十岁的石老哥捧着瓜对我们说,别人家的沙漠里能种出白兰瓜,什么时候,我们八步沙也能种出这样的瓜来?

      镜头拉远。一大片的碧绿的西瓜田边上,小麦、豆苗、玉米长势旺盛,更远处,八步沙林带上长满了一大片开了花儿的马刺盖、拐枣柳、梭梭等沙生植物。镜头返回瓜田近景,带有怀旧意味的背景音乐响起,画面上显出二位老人仍在叙谈的背影。

      程海(画外音):唉,当时听了那话,我们心里真是沉重啊!既对八步沙的未来充满向往,又觉得治沙任重道远,压力很大!

      张润元(画外音):唉——那瓜肯定也是甜的。但我们都不想去吃那只瓜,觉得味道很涩。后来,瓜让郭玺几个崽娃子们抢着吃了。可是,两年后,石老哥就永远离开了我们,埋在了八步沙的沙岭下!

      程海(画外音):看到八步沙的第一批西瓜,就想起咱们的石满老哥!

      张润元(画外音):是啊,八步沙种出西瓜和蜜瓜了。石满老哥别提多高兴啊……


      26.罗老汉家院落  日

      一个普通的院落里,传出了哭声。

      程老汉和张老汉急匆匆走来,进了屋子。


      27.罗老汉家屋内  日

      屋内,罗老汉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罗兴全和媳妇梅梅愁容满面,关切地望着病床上的老人。嫁到外边的两个女儿也来了,在边上哭着。郭万刚、石银山、程生学等人也守围在房间里。

      罗兴全:老爹爹,早就不让你巡林了,你为什么又要去了呢?

      罗老汉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三分种,七分管啊……我有半月没有去巡林,东坡头的林草全让牲口啃光了……小树苗也啃坏了不少……

      罗兴全:唉,你啊,你啊……

      边上的女儿又轻声哭了起来。

      程海向郭万刚打个招呼,二人走出房间,张润元也跟了出来。


      28.罗老汉家院落 日

      屋檐下,张老汉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去年罗爷就查出肝硬化了,说好不让罗爷再巡林了吗?怎么又去了?

      郭万刚无奈地说:他说,他的魂魄已经渗入到八步沙林田了,离开几天就心发慌!查出病后也在家里呆不住,常常骑驴来到林场,坚持护林。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张老汉:唉,我们这些人啊,都是一样的。大风能把八步沙的沙子吹到祁连山那边,却不能把我们的魂魄吹离八步沙!

      郭万刚痛苦而无奈地说:罗家爸在家里总是呆不住,一巡林就来了精神。那年刮黑风被沙岭绊倒,差点让黄沙埋了。罗家爸为了拉起我,自己也掼到了。掼坏了腿,几天后又去巡林了。唉,真拿他没有办法。

      张润元:那年霜冻冻死了几亩小树苗,我忍不住哭了。他还劝我,哭个啥?树苗死了可以重栽,身子哭坏了,可就麻烦了!可他自己却只顾林田不顾身子啊!

      程海:唉,这个石老哥啊!今天又去巡林了吗?

      郭万刚:前天我还想让你劝劝他呢。结果一忙,忘了给你说。今天又骑驴去巡林了。中午时分驴回来了,驴背上却没有了罗老汉。我们赶紧去找,发现他昏睡在沙岭上了。就赶紧背了回来。

      三人边说边走进房间。

      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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