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回老家的第一次出门，和闺蜜在外面玩了整整三天。这场闺密趴的约会，并没有奔赴天涯海角来一场浪漫旅行。而是说走就走地回到母校所在的城市，寻找记忆中的味道和风景，也弥补那些缺席的时光。

高中时候的文理分科让我们不再如影随形，数学很好的她选择了文科，而数学很差的我学了理科。宿舍也分了，好在还在同一层楼只是相隔几个宿舍。

有些分离在无形中就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轨道，她很努力学习，不闻窗外事。我浑噩度日，不读圣贤书。她说，我是她那时候唯一的分心。

后来，我从自己的宿舍搬去她那里睡觉，晚上她在帘子里打着台灯学习，我就看着她昏暗的灯光睡去。我是一个差生，屡教不改的那种，班主任查寝也对我串寝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我知道，那是一段我被放逐，而她收留我的时光。

玩得好的几个闺蜜称呼她为老大，因为她像老大一样照顾着身边的每个人，她叫我们丫头。那是十七八岁的我们心里最温暖的称呼。

我自然而然的高考落榜，感情破裂，家庭破碎。那是我记忆中灰色的一段时光，那时候光鲜亮丽的她们都被我通通画上了句号。不联系，这件事情做起来很痛，也很干脆。年少时光，我以为开始新的生活就得和过往全部告别。

大学的几年，乱七八糟一晃而过。

中间我收到老大的信，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大的雨，我不撑伞在雨里走。她说她想念我，她感觉我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原来，我们近到在同一所学校。

收到信的我，在宿舍里惊讶到尖叫，读着信又哭又笑，可是我没有按她说的那样去找她。

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谈天说地瞎想。我一直认为感情里先走的人是有罪过的，我是罪人，曾经离她们而去，也不配得到原谅，更不该奢望一切还像原来一样。友情应该是一件很神圣的感情，而我失去了她，只是因为我怕面对终有一日各自疏远的无望。

“如果人和人最终终究会走向遗忘，我们终会变成对方生命中不再那么重要的人，何不到此为止，一刀两断。”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老师给我的回答是，“即使大部分感情归于遗忘，我们仍应该过好当下的每一天。还有，你需要去专业的医院看医生。”

我开始知道，想太多容易不快乐。我才知道，不快乐是一种病。

曾经的无数个夜里，我想起她们，然后泪流满面。她们每个人都那么的好，那么的快乐，她们不应该背负对我的责任。

老大终于找到我的时候，她只是对我说了好多遍“臭丫头”，我望着她笑，笑到她哭，她就不再骂我了。

一转眼，相识已经快十年。真正的闺蜜一只手数完，我曾经路过很多女孩子，她们都很好，可是一些事情使彼此失去了对方。当时大家都年轻任性，错过最珍贵的人和事而不自知。

二零一九年的效率手册里，要把生命中重要的事情排序，那时的我把友情形式化地排到了最后，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孤独。愚蠢至极，友情明明是和亲情一样至关重要的存在。

走在我们都熟悉的街头，吃我们都爱吃的小吃，讲着不太地道的方言，再做一回学生，走在学校的操场上聊人生。

睡在同一个床上，用同一套护肤品和化妆品甚至毛巾，挤进一个被窝，搭着对方腰上的小软肉，讲悄悄话到深夜。

我从没想过和一个人出行会比自己一个更自在，老大还是老大，她照顾着别人的想法，把出行安排得像买菜一样平常，把夜不归宿安排得像回娘家一样安心。

丫头啊丫头。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我终于知道失而复得是上天怎样的仁慈。在民俗街闲逛的时候，听到那首往后余生，“平淡是你，风雪也是你”，我们相视一笑，跑去拍了一阵手鼓。

老大还是那个老大，丫头不是那个丫头了。时光如水一去不回头，还好，她一直紧握我手从没放开过。不念过往，往后余生，我会一直一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