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保护的凶手(下)

作者: 吴六水 | 来源:发表于2016-08-29 15:24 被阅读47次
    被保护的凶手(下)

    (四)

    从警局回到家以后,江警官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他思考良久仍无法平静下来,于是他打开手机通讯录,默默翻出赵磊的手机号,拨了过去。还好,那头接听了电话。

    “您好,哪位?”

    “不好意思赵先生,我是上次拜访您的江警官,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不知你现在方便吗?关于上次的案子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当面请教你一下。”

    “嗯,方便,我在家。”

    江警官立刻拽下客厅门口衣架上的那件黑色风衣,随便往肩膀上一搭就匆匆下楼了。

    来到赵磊家中时,已经过了11点。

    “还好你没睡,真是太抱歉了。”

    “没关系,江警官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呢?我听说凶手不是已经自首了吗?”

    “嗯,是自首了没错,可我怀疑他根本不是真凶。”

    “怎么会呢?还有这种事?您为什么要这么怀疑?”

    “我也不知道,总之,从见到那个凶手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怪怪的,给人一种过分的淡定和目中无人的感觉。让我觉得这好像是一场策划好的凶手顶替案,虽然他自首时的表述与案发现场的情景很吻合,但我反复思考后,还是觉得有些地方被疏忽了。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你曾带桃子看过的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啊,这恐怕……我也找不到了,毕竟时间都过了那么久了。”

    “没关系,你尽量回忆一下,没有也无所谓。”

    “你等等。我去书房看看。”

    江警官说了一声“好”,便端起了手边的白瓷杯送到了嘴边儿,里面是刚进来时,赵磊给他倒上的绿茶。“奇怪,原来茶都这么凉了,看来赵磊也是个夜猫子啊,不过相比于茶,我喜欢咖啡更多一些。”

    这样想着,一抬头,赵磊从书房出来了。

    “久等了,江警官。”赵磊拿着一个棕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里面还夹了一摞参差不齐的票据。

    “我平时很少生病,也不怎么去医院,最近这两年来所有花在医药上面的费用都在这儿了,但是很遗憾,我刚才在书房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去年带桃子看病的票据。”

    “嗯,没关系。那你是否还记得那位医生姓什么?在哪家医院?“

    “姓什么我的确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她是个40出头的孩子妈妈,是华夏医院精神科的大夫。”

    清晨的凉风中掺杂了一丝丝凉意穿透人们的皮肤,有时侯还像仙人掌刺那般带有强烈的攻击性。

    江警官来到医院时,大夫们刚开始陆陆续续的打卡上班。他坐在精神科门口的座椅上静静地等着第一位大夫过来开门。

    最早来的是一位男医生,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的,也就刚过而立之年的样子。江警官问:“您好,我想找一位心理医生,大概40出头,是个孩子妈妈。”

    对面男医生的脸上露出了短暂而诧异的神色,“您说的是董大夫吧,她半年前年就辞职了,回家看孩子去了。”

    “看孩子?”

    “对啊,她嫌医院的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小孩儿,所以辞职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您是否知道董医生的家庭住址呢?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想要拜访一下她。”

    “有,你等等。”

    说完,男医生从抽屉里厚厚的一摞病例中抽出了一张废弃的白纸,背面印着董医生半年前还在职时的工作档案。

    江警官又继续迈出了去往董医生家中的脚步,此时天边的太阳刚冉冉升起,清凉的空气中能闻见路边儿早点铺的包子味儿,刚刚他在医院不过才逗留了不到一个小时。

    (五)

    周六凌晨,白雾朦朦的天空一片沉寂,第一缕暖色的阳光挣扎着从远处的天边升起来,床头的人们还在贪婪地沉睡和打盹儿,仿佛是在与悄悄到来的黎明作最后的抗争。

    江警官先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紧接着电话内容又使他着实震了一惊。电话那头说,罪犯周伟在昨天夜里自杀了,原因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

    江警官此刻的心情犹如被一块从山顶滚落的巨石压住一般,他感到十分沉重和压抑。

    来到案发现场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人,管理人员是在凌晨5点时发现周伟已经死亡的,由于这栋楼长时间缺乏修缮,管理人员在值班时恰巧碰到头顶的一块天花板掉了下来,然而他喊了好几声周伟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走到他跟前时才发现他早已失去了生命迹象。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令人诧异的,然而更令人诧异的地方在于周伟究竟为什么自杀。据管理人员的叙述,在周伟被关进监狱的这几天里,他一直按时吃饭睡觉,并没有作出任何令人怀疑的举动,旁人也未曾发现他有轻生的念头,当然也不曾看见他服用安眠药。

    下午2点,正当警官们一起进行会议讨论时,一个自称是周伟姐姐的女人来到了警局,说是来认领尸体的。她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还有一张很久以前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女孩比男孩高出半头。

    反复观察良久,警官们得出了一致结论,这个名叫周慧的女人的确是死者周伟的姐姐。只是,令大家无法理解的地方在于,为何在弟弟死了以后,她才肯抛头露面,而当弟弟杀了人犯了法,被关进监狱的时候,这个姐姐却一直销声匿迹、隐姓埋名,甚至几天以前当周伟向警官们陈述个人信息时,也没有只言片字提到自己的家属中还有一个姐姐这样的人物存在。

    江警官问她:“为什么你现在才来,你知道你的弟弟犯了蓄意杀人罪吗?”

    周慧说:“他生前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我也并不感兴趣,今天来只是因为我答应过父母,如果他先走了就好好安葬了他。”

    江警官的疑问更多了:“那你们的父母怎么没有来,因为在外地?为什么他生前做了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你们不是亲姐弟吗?”

    “不,我们的父母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并没有在外地。”

    “那周伟曾说他的父母在外地,怎么解释?”

    “我只能告诉你周伟从小就患有抑郁症和精神病,他做的很多事经常都是凭借自己臆想去做的,有没有未婚妻这个我不清楚,但远在外地的父母真的不存在。”

    江警官的脸一下子黯然失色,“抑郁症?精神病?我和他交谈时竟怎么没有发现呢……”

    “这没什么好解释的,抑郁症很普遍,精神病也是,他不想让你发现你自然发现不了,除非你知道他的病史。”

    江警官倍感压抑:“那能说说你和他关系决裂的原因吗?”

    周慧顿了顿,沉默了一小会儿:“对不起,我不想多说。这跟你们了解案子没有什么关系。”

    尸体被领走以后,似乎警局又变得开阔和明朗了一些。然而,江警官的心里却像被塞满了无数铅黑色的铁块儿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江警官回忆着自首那天给周伟录的口供:“桃子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她白天十分冷漠,我只有在晚上才和她见面。”“在得知她死了那天我就十分自责,所以今天来自首了。”

    他又想起前天拜访过的曾给桃子看过病的董医生,医生说:“一年前的病人我记不清了,但如果她确实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肯定不会告诉家属她什么病也没有,我得对病人负责。”

    原来,患有精神分裂的根本不是被害的桃子,而是这个自称为杀人凶手和被害者未婚夫的周伟。至于他究竟是不是桃子的未婚夫,显然已经失去了被追究的意义。因为,他那天口供里的所有陈述,很可能是他心中早已杜撰好的一个玩笑,他只是负责讲故事一样把它讲给警官们听了,有几分真实又有几分荒谬,除了他自己清楚,谁又能说得准……

    (六)

    秋天的夜晚慢慢变得不再凉爽,几片树叶的凋落带来了一股沁透皮肤的寒凉,形容秋天景色的词语也开始从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变成了金风玉露、望秋先零。

    江警官又来到了上次散步的那个公园。来这里闲逛的人似乎更少了,蝉叫声也开始变得销声匿迹,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人拄着拐杖,互相搀扶着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时间过的真快啊,江警官总是忍不住这样感慨。仿佛昨天人们还穿着短裤体恤在海边沙滩接受阳光的洗礼,今天却已悄悄换上了长裤长衫抵御秋风带来的凉意。时间从来不让人们有过多片刻的思考,四季交替变幻时,我们就要像公园里的这些树木花草一样顺应自然、温度的变化,然后用最适合生存的方式让生活继续下去。

    江警官早上又去了挑子的邻居张阿姨家,因为她的女儿总是让他忍不住疑惑,虽然他并不能联想到她与这起案件之间有什么联系。上次来拜访时,张阿姨的女儿手指指腹沾到水受伤了,可那并不是被水烫伤;周伟被逮捕那天在刑警大厅门口看到她的手指被白纱布包扎了起来,为何她会出现在刑警大厅周围呢?难道只是巧合,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何她看起来那么神色匆匆?江警官知道,这些问题虽然都属于她的个人隐私,自己本没有权利过多询问,但作为被害者邻居的女儿,在帮助案件调查上她还是有义务提供一些帮助的。

    可不巧的是,昨天只有张阿姨一个人在家。阿姨说,她女儿出国了,医院里有一个重要项目需要她去国外调研,她是一名解剖医师。

    江警官问:“上次看见您女儿时,她的手好像受伤了……”

    张阿姨回答:“她是挺让我操心的,不过我也习惯了,她每天都要和各种化学试剂解剖工具打交道,手上受伤也在所难免……”

    天已经完全黑了,公园里零零散散的散步的人也都各自离开了。室外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江警官也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准备离开这儿回家去。刚把光照到路面上时,突然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走了过去,拿手电筒照向那个方向时,又看不见人了。

    奇怪,这行色匆匆的脚步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江警官这样想着,被风吹得竖了竖衣领,把左手揣进了衣兜,径直地走向了公园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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