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闹铃聒噪响动,老邱迷迷糊糊,无意识伸手,在床头柜摸索手机。
抓了几下没抓到,但老邱也醒了一大半了,他像触电般一下坐起来,又在床上缓冲了一会。
床上空空如也,老婆早已经去上班了,小孩也早早去上学了。老邱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摁掉闹铃,一看时间,老邱有些无奈——又他妈中午十一点了。
他是一家公司部门的主管,公司作为服务方,常常需要加班,他总是到半夜两三点才睡觉,每次一睡醒,就已经快中午了。
老邱从床上爬起来,还是有点头昏脑涨,上了年纪之后,一熬夜就容易有这个感觉。他虽然还不到40岁,但是这么熬已经有点顶不住了。
老邱的身体像做出本能反应一样,慢吞吞到厕所,刷牙漱口,剃须洗脸,全程双眼朦胧。
等到冷水让他短暂清醒后,他的眼睛才明亮起来。但是他还是觉得心脏部分有点紧绷的感觉,一熬夜就这样,没办法。
他囫囵地吃完老婆留的饭,就急匆匆赶去公司,路上还不忘刷一刷抖音。
中午十二点,老邱来到公司,部门这帮小孩子们早已经到了,每个人都在午睡。老邱来到他自己的工位上,处理电脑微信工作对接群的消息。甲方又发了一堆参考意见来,老邱将意见转到部门群里,自己就打开网页,开始看新闻。
如今的信息流页面无穷无尽,等老邱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看了一个多小时。公司的员工们依然盯着电脑屏幕,有几个员工眉头紧皱,神情愤懑。老邱一看就知道,甲方又把他们气到了。
老邱打了个哈欠,又打开了电脑微信,看看有什么新消息。甲方又提出了要求,不过是否掉了现在的方案,想再用回原来的那个,再看看效果。老邱回了句,“好的,我们尽快”,然后就把消息转到了部门群里,切换了页面,继续接刷社交媒体。
有一条最新的资讯爆了,是一个地域攻击的回复,恰好提到了老邱的家乡。老邱很生气,马上反驳,没想到引来了更多的回复,支持和反对的都有,一时之间,十几个人争了起来。他们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老邱气呼呼地关掉了页面。
他再打开电脑微信,部门的同事们都在做事,部门群里很安静。老邱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压下了胸中的火气后,渐渐觉得百无聊赖,于是掏出手机,插上耳机,开始刷短视频。
短视频软件比信息流页面更让人上瘾。等老邱再次回到现实世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老邱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再一次习惯性打开电脑微信,这一次甲方没有再提出新要求,对接群里也很安静。老邱打开朋友圈,刷了半天,全是旧动态,老邱又熄掉了手机屏幕。
老邱彻底没事干了,又坐在电脑屏幕前,放空了一分钟。忽然,老邱灵光一闪,在部门群里发消息说,大家开个会吧,把工作梳理一下,现在大家手头的事情都比较多,梳理一下会清楚一点。
部门群里没人吱声,老邱又把部门的每个员工都@了一遍,然后自己先到了会议室里。
没多久,部门的员工们都到了。部门一个女生把手头的工作事项全部写在白板上,然后从头到尾念一遍。老邱听着,不时点点头,问几句,女生悉数作答。员工们全都在走神,大家都知道自己手头的工作,没必要听这些东西。
在会议室耗了一个多小时后,老邱心满意足地将部门的人放走。已经到了晚上六点,是下班时间了。甲方那边来了新消息,在问修改的进度。
老邱在群里催,让大家再辛苦一下,进度不够快,大家稍微加加班。部门群里没人理他。
公司此刻万籁俱寂,只有噼噼啪啪的键盘声此起彼伏。老邱的老婆发微信过来问,什么时候下班,一起接儿子出去吃东西。
老邱回复:“我这边工作上有点忙,下次吧,项目还有好多东西要盯呢。”
老婆没有回复。老邱心里一酸,切换到部门群,说:“我也陪大家一起加班,大家辛苦一下,项目是前期,事情比较多。大家坚持一下。”
部门群还是没人说话。老邱又打算去厕所洗把脸,这时他看到部门一个新来的同事打算回家,老邱眉头一皱。
老邱走过去,和这个新人说:“干嘛那么快走呀,工作都完成了吗?”
新人:“嗯。”
老邱:“不用那么快走,万一甲方还有修改意见呢,先在这等一会,搞定了再走。”
新人:“回去改也一样的。”
老邱怒道:“回去改就不方便交流了,你赶着回去带娃啊?年纪轻轻天天想着回家。我天天加班,我说什么了吗?”
老邱说完后,自己上了个厕所,就又回到了工位上。
电脑微信群来消息了,甲方忽然有新想法,下了新的单,让老邱安排人手制作。老邱又把消息转到部门群里,叫大家再加加班,并希望大家坚持一下,他自己也是到现在还没吃饭。
老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公司走来走去,一会到这个员工旁,复述一下甲方的要求,一会又到那个员工旁,说说哪里做的不好。眨眼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老邱再一次扫视了一眼部门,每个员工脸上都写着“我他妈好饿”。老邱也觉得饿了,还好公司周边有的是24小时不打烊的饭馆。老邱问了问大家,手头的事情进度怎么样了,没人回应老邱。
老邱眉头一皱:“这样吧,大家去开个梳理会,把今天的工作总结一下。大家有什么事不要拖,一拖了进度就滞后,甲方那边又要催了。这么拖着拖着,时间很快就过去的,人生都要被拖没了。”
员工们不作声,沉默地走向会议室。在白板上写东西,念工作清单的还是那个女生,老邱依然是不时点点头,议论几句。
等所有工作都过了一遍后,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老邱和大家致歉:“辛苦了辛苦了,工作的事比较忙,项目还是前期,没有办法。”
员工们作鸟兽散,几分钟之内就走个精光,公司里只剩老邱一个。老邱刚要走,忽然发现自己的电脑屏幕还在亮光,老邱回到了工位上。他忘记关电脑了。
他坐在工位上,最后又看了一眼电脑微信,习惯性清理消息列表里的红点。在他点开公众号列表时,刷到了一篇他看兴趣的文章,他花五分钟读完了。
这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完,他退出电脑微信,关掉了电脑。他离开公司大门时,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十分。
已经没有公交和地铁回去了,老邱自己叫了个出租车,回到家已经快一点了。
老邱蹑手蹑脚打开老婆的房门,见到她在熟睡,老邱没有出声,又去隔壁儿子的房间。酣睡中的儿子,脸上透露着宁静和安详,老邱又一次心里泛酸,觉得自己实在花了太多时间在工作上了,中午十二点到公司,晚上十二点走,天天都这么加班,工作十二个小时,身体都快熬不住了。
可是没有办法,为了给两母子更好的生活,他只能再拼一下,再坚持一下。
老邱坐在儿子床边,自己调节了一下情绪,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老邱到客厅吃了点东西,去阳台抽了根烟,然后洗漱,准备睡觉。
老邱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色,思绪翻涌。他这么拼,究竟是为了什么?转眼间,来这座城市已经15年了,儿子在家嗷嗷待哺,他坚持干这一行,天天都是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就流逝了,天天都是这样...
想着想着,老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手机的闹铃聒噪响动,老邱迷迷糊糊,无意识伸手,在床头柜摸索手机。一看时间,又是中午十一点了。老邱想起一部香港电影,他试着告诉自己,要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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