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解放前是县城一中体育主任兼初中化学教师。他是一个很传统的老式家长，不苟谈笑。却尤其喜欢读书、写毛笔字！对子女超级的苛刻……
解放后，父亲风华正茂时处在滇军阀统治年代。我祖父因为他的标新立异与生俱来，就是不肯让他继续在外“惹是生非”……把他强制回家来主持陈氏的面粉加工厂。再后来，我父亲跟着祖父学习中医经络，主攻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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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说：怕人骨之初先摸禽蛋！）
记得小时候，中山路全街上的大人小孩子们都很害怕他！因此，他越发孤独。他是整条街上学问最大最好的老师；他不耻于跟一群大爷奶奶婆婆妈妈家的为伍；更不屑上街买菜打酱油……他情愿在家中做包谷饭、酸菜汤给我们吃好上课去。然后就一个人读他的线装书；写他的毛笔字；做他的叶子烟和膏药贴！偶尔去书店逛逛，把书店可以买回家的书全部买了，一个人都搬不走！让售书人专门送书到家。为此，当纺纱工的母亲常常生气地怒吼卖书的人，我母亲在父亲朋友圈里就落了个“无知无识粗鲁婆娘”的名号！全街的人可总觉得父亲不近人情，母亲虽没文化，但很是大量；与街坊邻里相处也是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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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的俏皮图，申诉必删）
父亲在全县都是知名度超高的绅士。人家都说：他学富五车、家学渊源。最关键的是父亲很是仗义疏财之人：他瞧不起做官当兵者；更鄙视投机倒把的商人。他的朋友圈里全部“往来无白丁”！都是些吟诗作对、咏古伤今、怀才不遇之类……他们到我家来，全都把我家当自家一样：该喝茶的喝茶；碰上饭点毫不客气端碗喝酒吃饭（那年月，吃饱饭不饿肚子是人们的最高境界！）当然，有点搬煤炭、弄媒球的粗活计，大家都一起出力！我家里常常是甄子里的饭不够舀……母亲大人工作计件，所以，午饭基本上都是清晨自己带好。父亲的朋友们也看准这个点到家噌饭后，又可以好茶宽坐着聊天吹牛。有些个不自觉者还打算连晚饭也等着解决了事！我母亲也是头疼父亲这一群“死党”，又拿他们无法无奈。只好早早的收工赶到家里摔个盆子拌个脸嘴～赶跑那些混吃等喝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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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网红，申诉必删！）
父亲在母亲"老虎式的"強势下，又不好意思看朋友们的沮丧，就找借口与老友们下个馆子喝点酒。一来二去父亲也磨练成就自己熊心豹子胆： 父亲开始用“朋友家里有事，去帮个忙写写字哦”、“我很快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吃饭！”来妥善处理好了矛盾。等到逢年过节之时，父亲又拿不出钱了！就得鬼谲地渲染自己着急，病人少了又少，不肯上门……最后，又以母亲的心烦妥协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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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走后十多年八姊妹中仅有的家庭成员到老家凤翅山公园合影留念！）
我父亲偶尔也有童心未泯之时。以前我们姊妹多，吃饭都是凭粮食局按人均一月十来斤供应；穿衣也得有布票扯上几丈土布，去母亲所在厂里加工染色（男的蓝黑，女的灰咖啡）逢年过节之前，那就是一个个都忙得脚不粘地！
年前去粮食局排队购糯米、花生、菜籽油是我们最高兴之事！因为，可以不背书、不写毛笔字大小楷；还可以偷偷吃几颗带泥的花生……等我们回到家里，母亲忙碌布菜做饭，等家人一起坐下吃饭时，母亲必须要独自一人用称去约一下主粮。有一回，母亲乐颠颠奔到饭桌前，告诉大家“今天的米重了好几斤呢！”我们都被母亲兴奋劲搞得不知所措：只是偷吃个花生，咋米却”涨重”了？因为过年忙，那背篓里的米就没倒进米袋子里。等过完年十五元宵节，米篓快见底了，母亲去收拾时，发现里面藏着一大块绣铁！母亲一边拍桌子一边咆哮“是谁干的好事，站出来！”我们一个个诚惶诚恐地回答“我们没这个胆子！今年因您的好心情多发了几张零票子，现在早飞跑进别人家口袋了……”后来才知道：父亲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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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喜欢的茶梅又被我准备好煮粥！）
父亲一般不插手柴米油盐酱醋之事，他只管理家里的酒与茶。酒是其他人看病答谢送给父亲的，父亲就是把它们重新用中草药泡着；茶叶也是为数不多之挚友赠予！烧茶的罐子是父亲去很遥远的乡下挖掏来的泥土（据老父说含各种微量矿物元素），亲自塑形并交代烧瓦匠，用其高温烧制成功的（在我们眼中真是奇丑古怪）。
父亲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不管春夏秋冬，他头上的白帽子每晚必须洗干净。放在炉灶上烤到第二天早再戴着；每晚炉火上的稀煤风雨无阻必须亲力拌均，亲自封住炉口；每天晚上都房前屋后查看一下，关好后园的门，点亮走廊的灯。这是父亲“每晚三步曲”！
父亲走了，他才76岁就离开我们去天堂里，替仙人们望闻问切！我们一家共82口人万份思念老父。借此文悼念已离开我们廿二年的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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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很慢，枫叶仍红！）
小八于2019.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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