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读纪事
小时候家虽住农村,生活也不富裕,但是书却有很多,这得益于干了一辈子教师的祖父。祖父房间的桌子上有一排一排的书,箱子里也有很多。祖父嗜书也嗜酒,闲下来的时候,便斟一盅酒,抓一把花生米,便读书边抿一口酒,这种陶醉的状态让我很着迷。于是也想搬下一本书读,但是那些大部头却完全看不懂,有很多还是繁体字,只有中间的插图多少能让我有点兴致——用红蓝铅笔给那些黑白插图描上颜色是我最乐意做的事情。有一天,祖父给我和弟弟一人一个本子,要我们记录书上不认识的字,然后查字典,一个周下来,比赛谁学到的字多。慢慢的,在识字中竟也朦朦胧胧地读懂了那些文字的意思,体会到了读书的乐趣,看的书也越来越多了。
然而,小孩子读书总是喜欢看个热闹,我也自然是这样。读一些古典文学,总是把一大段一大段的辞赋略过去,这种读书方式让祖父很是为我感到惋惜,仿佛吃甘蔗刚咬了一口,没有吃尽所有的甜汁便吐了出来一样。为了让我们能够对此感兴趣,祖父便开始教我们对简单的对子。记忆最深刻的一副对子,上联是“狗牙蒜上狗压蒜”,祖父给我们讲了上联的意思(狗牙蒜是种在地里刚刚发芽的蒜)和其中用字的奥妙,并提示我们到身边生活中找下联。于是我们跑到院子里,一番努力和争吵后终于得到了下联“鸡冠花下鸡观花”。这种学习方式很适合那时候的我们,慢慢的,对那些对仗工整的辞赋有了一点兴趣,也喜欢读更多的书了。
在读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开始给我订了《少年文艺》杂志。自费订杂志,在80年代末的农村是没有的事情——恐怕就是现在,也不多见。这要感谢在外工作的父亲。于是每个月又多了一份期待,期待杂志能够按时到来,期待其中精彩的故事。这些杂志很受班里同学们的欢迎,毕竟在那个年代的乡下,课外读物是不多见的。于是,很快这些杂志就被翻烂了。父亲还经常把单位里报纸上的好文章剪下来给我们看,记忆最深的是郑板桥的《春词》,至今还能背出一两句,“春风春暖,春日春长,春山苍苍,春水漾漾……”记得父亲还让我们仿写一首《夏词》,无奈水平太差,到最后连顺口溜都凑不出几句,只好作罢,不过这个过程倒是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记忆。
读书的时候,总是会读到拍案叫绝的段落,甚至只是一两个用到精妙的词语,每到这时,便寻思着要是能写到自己的作文中炫耀一下,该有多好!记得那时候,有的作文杂志上,还专门开辟一处小版面,叫“小词箱”,列举一些同义词或反义词,或描写某一方面的词语,这对于增加词汇积累,有很重要的作用。于是我也找出一个那个年代非常宝贵的塑料皮笔记本,也抄录下来,虽然大多由于各种原因,常常虎头蛇尾,但是在学习资料还是比较匮乏的年代,这样的摘抄确实能给予自己不少的积累和帮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别人家的书柜格外的贪恋。每到一处朋友家做客,总是先在书柜前像饿狼一样寻觅一阵子,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甚至逛超市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在书市中多看几眼。书读得多了,笔便也勤了。从中学开始,这近二十年来,竟也有了不少的文章见诸报端。现在想来,幼时读书给我的最大财富不是读了多少书,而是让我养成了一种读书的习惯。我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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