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一

好朋友刚刚从云南回到北京，她给我发来照片（九宫格上排三张），颇感亲切而熟稔。有比较才有鉴别，我也蹭个热点，把自己在西澳拍的几张河图和海景照片，粘贴到九宫格里，做一番比较赏析。

按照一般理解，湖泊、江河，甚至海洋的景色，在基本相同的自然元素前提下，如海拔、温度高低，还有地表地貌基本相近的前提下，都是以陆岸、水波、天空及云彩为主，应该是差不太多的，它们是不分国界的；但是，它们摆在那里，尤其是被艺术化地选择和加工后，分明是各有各的不同点。

上面的那个湖图，静谧、优雅而唯美，像一幅精心描画和修饰过的彩墨风景画；而江河则是流动的、倔强的，不舍昼夜，流淌不息；江（河）、湖与大海比较，后者体量过大，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别，大海也是最为不确定的，即使是风平浪静，因其刚猛易怒的性子，风起云涌，惊涛裂岸，也是常事。

二

中华的的上古圣人，把湖泽水泊作为“兑”（上八卦图序号2）而记录下来，相传孔子亲笔所作的《易传.说卦》中为此写下了三个字：“兑为泽”；还有，这个字是“说”字的半个部分，在久远的古代，“说”字作为“悦”意来读和用，十分常见。

把江河大川记录为“坎”（八卦图序号6），有险难和阻障之意。经典《易传.说卦》上说：“坎为水”。这里的水，可不是老子的“上善若水”。虽然，《易经》中透着古代中国人的智慧思辩的对立统一，但出现在经中的有“坎”组成的卦，如“困”、“蹇”和“涣”等，都是挺难以驾驭的情境；稍有易学常识的同道都明白，《易经》六十四个复卦之前八卦，除却“乾”、“坤”两卦，剩下六卦都有“坎”组合而得，所象征的情景，都不容易对付。举例说“讼”卦，坎下乾上，其卦辞曰：“讼，有孚，窒惕，中吉，中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

三

从湖泽到江河，都在《易经》中找到了对应位置，而大海却在这部几乎无所不包的经典中，鲜被提及。当年发明易学大道的伏羲、神农和黄帝尧舜，甚至是演编卦爻辞的周文王，难道没有关注过大海吗？！

澳大利亚与祖国纬度位置相对也相当，地表地貌、江河湖海没有多大不同。所以，《易传.系辞》中的伏羲创八卦时观象于天、观法于地，看到的“地”没有多大不同，而看到的“天”，可能有些麻烦，南北球的天象因为地球自转的倾斜度缘故，视像不尽一致，比如说，我国的天空以北斗七星为重要风向标识，而此地以夜空中南十字星座为夜航海洋的统一指向标。

四

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到位，透过现象看本质。科学与哲学都有这样的命题，而前者是以数学原理为基础，测量、计算和验证，最终找寻出来唯一精准的答案，对于有益于人类的发现项目，则通过技术手段予以研发复制。而哲学是通过对于人与人、人与天地和人与自己的诸多关系和问题的无数特殊个案中，找到一种普遍性的有规律性和确定性的结论，从而指导人类的行为向着理性的方向发展。这就是我们称作大道的东西。

人类都有过对于自然产生崇拜的思维阶段，还有对于人自身的崇拜（生殖崇拜）阶段，可贵而可敬的是，我们的文化祖先们，没有停在只是向自然神顶礼膜拜的姿态和心态，也不是无论大小，把每一个自然现象放在眼里、置于心底，而是如佛经里面说的那样，有肉眼、天眼、慧眼和法眼的递进过程，直至佛眼的巅峰，不仅是看到了事物自身本质运行规律，也发现了它们之间的边际和关联，等等。

五

《易传.系辞》说：“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又说：“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煊之，艮以止之，兑以悦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

八卦，各自有着自己独特的标志性的功用和说道，然而，世界上的事物、社会中的现象，以单一性状存在的少之又少。如人生一样，谁也不可能避免经风雨见世面，谁也免不了被浸染，然而随着自己阅历丰富起来，也会逐渐练就一身对于复杂多变环境的本领。

又比如，大海无垠无际，其广大宏阔的外延及极端丰富的内涵内存，都是难以驾驭和把握的。然而，其自然属性和特点，既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去搞定，亦可以其拟人化的品质，学习借鉴《易经》的道理，大略说清楚几个方面。

在八个原卦中的有限几个卦中，已经清晰体现，比如说，大海是水合成的，水是坎，是挫折和险阻的象征；又比如说，大海有极大的动能，这在“震”和“巽”卦中也有充分蕴含。尤其常常说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与“坤”德的“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基本一致，地纳百川东到海，是“万法皆缘生”的道理体现。

六

近日，利用过年大假，我家姐姐们游走了一趟土耳其。在她们发回来的照片中，有几张勾起了我的回忆，让我神往。一般而言，去过的旅游景点，即使是著名景点，让人产生再去一趟的冲动，也是不在多数的。这次姐姐们参访的土耳其第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确实让我动心动念。本世纪前一两年，我去过那里开会，只觉得时间有限，景点没有看全。这座跨欧亚大陆的城市，有着丰富的历史遗迹和传说，即使被波斯人占领了长达千年左右，那里的希腊和基督文化遗迹依然留存丰富。

在跟评家姐的朋友圈里土耳其风景图片时，我这样写到：土耳其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国家。家姐即刻回复说：哪里也没有中国美丽！

瞬间我被教育了。

七

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人生总是被各种各样的限制性条件约束的，万卷书和万里路甚至是遇到无数的高人，也都是有限的量化概念，其实，书根本读不完，路也走不遍。“人生也有涯，而学也无涯。”智者庄子警告世人说，以有涯待无涯，十分危险。

怎么使得人的有限性适当化解？“为学日增，为道日损”应该是一个答案。我也一直在思考，当下，如果让我选读一本书，应该选什么？如果走遍天涯，终于一天停下脚步，我选择的终点在哪里？

当然，论读书，喜欢孔子亲自注释和校对的这部中华文化的经典，至于“韦编三绝”的酸甜苦辣，我也有体验过，时有找不到北的迷茫，偶有开悟，亦心生法喜。

在某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在一个面朝大海的地方，我会停下脚步，驻足在那个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有我的良师益友。

那是我深爱的祖国，我美丽的家乡。

师大铁佗写于甲辰年正月十六

2024年2月25日于西澳珀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