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觉得我该写点什么。
这是看这本书一段时间后,脑海中产生的想法。
我曾以为这本书的故事会和看过的一出小品一样,讲的是疯人院的人们奋发自强,追求自由,逃出疯人院的故事,不过小品中好像讲的是一群老人老夫聊发少年狂,不甘老去的故事,但管他的,我本以为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故事。
但看着看着我就知道我错了,这根本不是一本让你在繁忙的工作中苟延残喘之际喝一口的鸡汤,不是一个让心灵暂时飞一会的热血,这就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大石头,越看,越是压得重重的,让你逃不出去,让你看不到希望。
疯人院里的病人,长久以来,一直处于大护士的统治之下,严格遵循着大护士定下的规定,按时起床、吃饭、玩牌、开会,同时受着三个黑人看管的监管,甚至每当有新人来时都被待到厕所去,用明显过多剂量的凡士林,帮新病人“洗几个小时的澡”。
除此之外,在平常的生活中,大护士还会让病人互相之间做告发,揭露彼此聊天中不经意说出来的过往经历,如果你去向大护士告发,便能得到一丁点好处,可能是不用吃睡死过去的安眠药,也可能是不被视为“严重病人”的优待。在例行的会议上,大护士还会引导着病人们,对今天的某个可怜虫进行群嘲,集体控诉他的不好,剖析他的“病因”,以期望让他“认识到”他的疾病在哪。
“这些团体治疗的闹剧每次都来这么一套吗?一群斗鸡比赛中的鸡?”
“‘斗鸡比赛’?恐怕你的奇特但过于淳朴的言论在我身上是一种浪费,我的朋友。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我来给你解释一下。”麦克墨菲拔高了声音,尽管他没有看着身后倾听的其他急性病人,但这话其实是对他们讲的,“一群鸡看到了某一只鸡身上的一滴血,于是它们都冲过去啄它,直到把那只鸡撕成碎片,让它鲜血淋淋、骨头裸露、羽毛零落。但是,通常这群鸡里头的一两只在混战中被溅上了血,于是接下来这一两只鸡成了目标,然后又有几只溅上了血,被啄死。哦,一次斗鸡比赛可以在几个小时内消灭整群鸡。这是我看到过的非常令人震撼的景象。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的唯一方法对鸡而言,就是给它们戴上眼罩,让它们什么也看不见。”
这群病人在大护士面前,全都跟兔子一样。
不敢反抗,不敢拒绝,不敢发声,积极遵循大护士的要求,热情地赞扬大护士,而得到的可能只是少吃点药或者不用被视为具有攻击性从而接受电击治疗或者切除脑额叶。
处于这种场景下,你能有什么办法呢?也许曾经出现过不听“教导”的强硬派,但最终都被电击治疗和切除手术弄成了废人,你能怎么抗争呢?
“我见过成千上万这样的人——老的、年轻的、男人和女人。他们散布在全国各地,在人们的家里——这些人竭力使你感觉弱小,以便你能听从他们的命令遵守他们的规则,按照他们希望的方式生活。而这样做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对你伤害最大的地方向你出击。你有没有过跟人打架时被迫跪在一堆坚果上的经历,伙计?一下就把你搞定了,不是吗?没有比这更糟的了,它让你感到恶心,削弱你的斗志。如果你要对付的,是一个通过削弱你而不是让自身强大来取胜的人,你要小心他的膝盖,他一定会冲着你的要害来。那个老秃鹰正是这样做的,正击你的要害。
后来来了一个新“病人”,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有病,他只是一个赌徒,一个好事者,一个想要找个免费吃饭睡觉之地,不愿参加劳动的大大咧咧的混子。
于是他成为了新病人,他当然不会傻傻地被黑看管带去洗澡, 他大声地和每个病人打招呼,他感慨于病房饮食的丰富,感慨于每天可以无所事事的玩乐,他就像一个不懂规矩而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新人,来到了这个“监狱”,直到他参与了一次会议。
这里到底TM的怎么了?你们到底在怕她什么?
病人全是兔子,全都在附和大护士的话,攻击某个病人,甚至慢慢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为了他好,在为他做治疗般。
新病人可不接受这一套,他勇敢地开着大护士的玩笑,提出不合理的地方,争取更好的待遇,他一直无所畏惧。而病人们似乎也很喜欢看到有这样一个人为它们出头,做它们不敢做的事。他似乎成了一个英雄。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出院时间完全取决于大护士的安排,直到他发现大护士有着电击和切除手术的治疗权力。他也开始沉默了,开始愤怒自己被病人们利用去出头,开始害怕,开始尝试做一个乖孩子。
故事好像从来都不会有变化,历史好像从来都不接受英雄。
但天性不受拘束的他终于还是无法一直沉默下去,终究慢慢地他又开始提出一些要求,他甚至成功地组织了十个病人外出钓鱼,而这些病人们发现,原来外面的生活其实也挺有意思。病人们早已安静的心逐渐喧嚣起来了,但他也不断成为大护士的眼中钉,规则破坏者。
终于,他没忍住脾气被黑人看管引诱打了一次架,但被欺负到头上了怎么能不反抗?于是被送去进行了多次电击治疗。他依然顽强,依然口不饶人,无法承受的电击治疗在他口中似乎也只是毛毛雨,他成了病人们眼中的英雄,和象征。病人们想要为他策划出逃计划,他却坚持要为病人组织最后的狂欢。但他眼中的疲惫之色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越来越严重。
最后一夜,狂欢的一夜,沉寂的病人们终于彻底活了过来,但当天重新亮起,他却没有如约逃走,只是起床看着大护士怒不可遏,然后冲去把大护士打了一顿,最后被送去进行脑额叶切除手术。
一场盛大的狂欢。
一场悲哀的落幕。
大护士被打一顿后,再难有昔日的雄风,病人也不再轻易接受她的统治,陆续选择出院,而他,成为了空洞躺着的人,也许死才是英雄最好的归宿。
为什么看这本书这么感触。
因为也曾经呆在这样一个“疯人院”里。
那里也有一个“大护士”,也有一群兔子们,每年新的小动物来被管教成兔子,每年被用完的老兔子熬过时光才能好不容易逃离。
我也曾是书中的哈丁,没有勇气反抗,害怕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但却不甘,不停挣扎,不停纠结。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悬在头顶,害怕被“电击”,害怕被“切除脑额叶”,但当时间过去,成功逃离,回首再看,又真的有过达摩克利斯之剑吗?亦或只是幻影?颇有威势,但“大护士”并不敢轻易动用。
身边也曾有过反抗者,但最终也只能独善其身,提前逃离,却无法改变其他兔子们的生活,反而可能使“大护士”更多思考自身的统治方式。
书中的麦克墨菲,选择燃烧自己,唤醒其他人,选择放弃逃离,选择永不妥协。最终病人们确实都被改变了,而他也确实无法逃离,无法躲避。这才是最悲哀的一点,真实的世界规则往往没有大力出奇迹,有的只是付出和牺牲,才会得到一些东西。你越看,越苦思,越无法求解,也越加不想看到故事真的这样讲述下去。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大护士”的权利真的就那般大?为什么“疯人院”不给“病人”以更多的权利?为什么法律不给“病人”更多自卫和申诉的途径?每年听到被“疯人院”逼到走投无路从而酿成无法挽回结果的“病人”一个接一个,这个世界的旁观者们除了愤怒却好像没有任何改变的方法。终于熬过时光从“疯人院”出来的我,是不是又进了另一座更大的“疯人院”?
这些是永远没有答案的追问。
但同时,作为“哈丁”,能够更常接触“大护士”,了解更多事情,又常常想,到底“大护士”何以成“大护士”?他的面具下,还有别的面具吗?又或者本就没有面具?人们往往容易自己把自己也给骗了,就好像“大护士”也许真的觉得自己是为了病人们好,而维持规则、统治,更是为了病人们早日康复,是为了治疗。他有他的道理,也许他只错了一点,就是无法感同身受,不懂换位思考,不知人性所为,最大不过自由。
但也许,大护士,终究还是大护士。
而你,是选择做哈丁,酋长,还是麦克墨菲呢?
图片来自《飞越疯人院》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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