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很穷,除了爸爸有一双胶鞋雨天里用之外,其余的鞋都是由妈妈亲手缝制。妈妈有一手好活,无人不夸奖不称赞。五十年代绝大部分没有就业机会,大都搞家务,所以邻家的小媳妇经常到我家剔鞋样,剪鞋底,裁鞋帮,有时炕上坐几个婶婶,大娘,一起纳鞋底,那情景实在是太熟悉太亲切,不易忘怀。
记忆犹新的是妈妈纺线时的情景。
东北农村有一种骨头做成的纺锤,骨锤中心有一个眼,上面插一根棍,也是骨头做的,样子很像放大了的钩针。这东西早已不见了,也不知妈妈的那个骨锤哪里去了。记得,纺麻索前,顺墙边挂一束麻秕垂下来,差不多到炕边。纺麻索的时候妈妈右手提着银闪闪的麻,然后动作麻利地把它举过头顶甩到身后,左手提着骨锤奋力转动一下,那骨锤便一圈圈地飞快旋转起来,这样几股麻就紧紧地扭到了一起。麻索长了,就把它缠在骨锤的两边,然后再从那悬挂的麻秕里拽下一根或两根续在麻索里用手捻住,再把它举过头顶甩在身后,再旋转起来……如此循环反复,于是一条粗细均匀长长的麻索便在妈妈手里了。
妈妈就是用这骨锤纺出来的麻索为我们纳鞋底,上鞋帮。那包着白边的鞋底千针万线,横竖成地,当中还纳一个小肠。一双双精心制作的夏鞋冬靴都非常适时应季地穿在我们的脚上,暖在我们的心里。
如今虽然店里琳琅满目的名牌奈克,奥特,老人头……摆满了鞋架,但在我的心里,再亲近不过的还是妈妈做的鞋,舒适,合脚,我怀念妈妈的鞋,如此迫切。
可是,我再也看不到妈妈那油亮亮的骨锤和那常用袜底板了。这两件东西虽然不是妈妈生活的全部,但它却牢牢地系在我 的心里,从而牵动着我的情思。妈妈用骨锤为儿女编织着温暖和慈爱;妈妈用骨锤编织着儿女孩童时的希冀和梦幻。想起那骨锤,便想起妈妈那神情,那动作,那微笑。
我们就是穿着妈妈用骨锤纺出来的麻索做出来的鞋,走过春秋冬夏,我们就是穿着妈妈亲手做的方脸鞋,圆脸鞋,大边鞋,元宝鞋……走在风里,踏在雪上,行进在人生的跑道上。
想起妈妈的骨锤,忆起妈妈的纺麻,妈妈的音容笑貌便一股脑地出现在脑海里,珍藏着这一切美好的记忆,如同珍藏一份可向人娓娓诉说的美丽童话;如同珍藏一曲生活给我谱写了的童年的歌,那就像童年时的小摇车;妈妈的摇篮曲那般温馨,令人留念。
我又忆了那小小的骨锤,像从童话般的梦里惊醒,无限的思念从心底涌起,重温母爱,令人心醉!
母亲,你是如此纯洁,真诚,温柔,善良……请相信,所有注视你的目光,都是一片温馨的荣誉和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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