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吞噬掉爱是如此容易,何况吃掉一个曾经有爱的人呢?”

有了飞机轻轨火车,时间能被加速,令双腿暂时得到解放。如果时间能像加速那样,被挤压,年月日缩成时分秒,其实我站在这里很久了。你发现我的时候,我的双脚实打实的钉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周围一片漆黑,你陷在泥潭里,沼泽已经没过你的腰际。
你怎么发现了我的呢?我又是如何找到了你?
“是你的眼睛。”你看着我笑了。
“我没有找你,我一直跟着你。”可我笑不出来。
“你要出来吗?或者你想过你要出来吗?”我问你。
“你要跳下来吗?”你竟然反问我。
我蹲下来好迁就你的姿势,对着你摇摇头。端详着你的脸庞,你的脸早已经沟壑横立,纹理交错,你的眼神也变了,变得如青头小子一样有火苗在里面,我想起这双眼的过往是一潭净水,清澈明朗。
“你现在很喜欢这里?”我认真的,挤出个问题。
“比以前更好一点。”
“怎么好?”
“极乐,你懂吗?你要试一下?”
“不,我只要快乐,快乐就够。”我看着他又笑了,像以前一样。
“丁,你总是这么天真,永远都这么天真。”
“天真不好吗?”
“整个家族里我最爱你,你知道的。”
如今我听不得你说这些话,只好忍住不掉眼泪。咬着下唇,所以牵扯着眉头鼻子全都皱到一块,像一张湿水的牛皮纸,丑不拉叽的。
“你太过分了,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来抢我们家的东西?为什么!拥有的还不够吗?!我敬你爱你信任你那么多年,全都被你毁了!”
你也曾谦谦风度,然后君子。为子为夫为父为亲为官,温良恭谦让滴水不漏。一箪食一瓢饮,不至于人在陋巷,更没出现人不堪其忧之词,只剩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好皮囊添点仙风道骨,飘飘然最好不过,果蔬香茅甩过金钟玉食不止九条街。诚实比你生命还重要,毛笔落下纸上染黑,是这种直白的重要。
不过是何时,无尽欲望侵袭你的灵魂,魂不守舍,舍他为己,己所不欲,全施于人。
“丁啊,你真是好天真。现在家族里都不说其他人了,大家都爱谈论你。你怎么可以有性格到丢不掉单纯天真呢?你算是离得最远了,偏偏大家觉得你没离开过。又矛盾又令人不得不留意到你,我常常念想你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我把手伸出去,想拉他一把。当我的手触碰到他的手,他使劲用了一把力,期求把我拖进去!受到惊吓的我用指甲掐进他的皮肤,捶打着他的手,总算挣扎开。他的皮肤因为陷进泥潭时日太久,稍微一按就流出黑色的汁液。
“你好臭。”我看着自己手上黏糊糊的污迹,又气又急。
“你也学会说粗话了啊。”
“雅俗共赏,你教我的。”
“对,你看这里面金灿灿的多美,金钱名利权势闪着光。”
“不,都是黑色的,没有光,只是你眼中的火苗。”
恢复平静了,我决定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丁,你还会来吗?”
“你应该问我还跟不跟着你。”
“你还爱我吗?”你在身后问我。
“从你决定跳进这片欲望泥潭,我对你的爱就停止了。”
“很好,你学会抽身,真好!”
时间被加速扭曲直至变形,我正以旋转陀螺的速度离开着你,你对我的爱是向心力,我对你的爱是离心力,相互僵持已经到了抵消的田地。
它存在过,鲜活过,停在那里不走了,定格了,然后化成墙上框起来的那幅画。框起我们之间的亲情纽带,方方正正,没有峰回路转,就困在那里。我们各自跳离那个冷感的框,谁也没死,却避免不了终于人鬼殊途。
欲望吞噬掉爱是如此容易,何况吃掉一个曾经有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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