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这是一个带着无限乡愁的字眼,这一方天地与乡村挂钩,与童年接壤,与艰辛相伴,与喜悅相关。
当年,农村包围城市的号角吹响,农人哗啦啦,一窝蜂地丟掉扁担,锄头,脱掉斗笠,蓑衣,背上布包,穿上布鞋闯荡江湖去了……留下了年迈的老人,年幼的孩子,以及一亩亩曾经是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的肥沃的土地。
老人拄着拐杖倚在门口,他们已然浑浊的双眼时常望向村口那条不再坑洼颠簸的水泥路,路是修平了,但踏上这条回家路的足迹却少了,平的是路,不平的是他们思念儿女的切切之心……
又到一年该丰收的季节了,那原本应该热火朝天的景象却被杂草丛生的凄凉所取代,地是荒芜了,但比土地更早荒芜的还有人的那颗日渐浮躁的心。
曾几何时,想拍一张稻田里丰收景象的照片都要驱车找寻许久?
老谢在他的老家后佳照了几张稻田丰收的照片,发给我欣赏,原本已经关灯睡觉的我,思绪立马被那一片金黄点燃了,遂开灯,细细品味稻田散发出来的久违的稻香……
蓝的天,绿的水,青的山,黄的稻,白墙黑瓦,镰刀簸箕,艳阳下,秋风里,农人弯腰细细劳作。
这样的一番景象在童年的记忆里无法抺去,无可取代。
小时候,有个假期叫农忙假,一般放七天。当然这七天跟今天的国庆七天不一样,国庆七天大家忙,忙着出行,忙着堵车,忙着排队,忙着花钱买罪受。那时的农忙七天假也是忙,却是让你忙着收割,忙着打谷,忙着捡稻穗的。
其实,一想起在艳阳下与稻谷的亲密接触,我全身就会莫名发痒。那将稻杆握在手中粗糙的质感是与打出来的白米完全不同的,无怪乎现在的孩子都无从想象白花花的大米究竟从何而来。
孩子在田间地头所谓的劳作那是带着娱乐心态的,高兴的时候抓起一束用镰刀去锯,之所以是锯而不是割,实在是因为孩子的力气小无法很好地操纵劳动工具。锯下一捆后,像大人一样随手从稻谷杆上扯过几根萎黃变软地进行捆绑,大多数时候是捆不紧的,以至于最后稻穗四处乱丢,这又给那些更小一点的孩子创造了劳动的机会——拾稻穗。
农人的心态与孩子截然相反,在完成春耕秋收的全过程里,他们的内心是充满仪式感的。从犁田的水牛一脚踏进田间,把那沉睡的土地唤醒,他们就再也没有停歇了。
种稻讲究时令节气,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一概按照时令进行。立春标志着备耕开始,“立春新年到,早起晚睡觉”;雨水节气里天气渐回暖,农田需要清沟理墒,灌溉春水,“春雨贵如油”;惊蛰气温回升,春播作物开始播种,病虫害开始防治;春分早稻进入育秧期,“春分农时多,农村无闲人”;清明是春耕春播大忙之时,需抓紧播种中早稻;谷雨是春天里最后一个节气,农田需要增加光照,适时追肥。
整个春季,田间地头都充满着浓郁的劳作气息。
这是一份艰辛而又有序的工作,每天农人都早早地置身于泥田之中,头顶春光,脚踏泥地,每一棵秧苗他们都井然有序地安插摆放。那认真与专注的神情,俨然像在制作一件艺术品,更像在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动作间充满了柔情与蜜意。一天的时光随着太阳的旋转而流逝,带着满腿泥浆回到家中,一瓶啤酒,一碟小菜,便可把他们浑身的酸痛都悉数驱赶。稻子在他们温柔的注视与无限的关爱中由绿变黄,由轻灵到沉甸……
终于到了丰收的那一天,邻里乡亲在收割稻谷时都会互帮互助,于是,稻田里除了弥漫着醉人的稻香,还充斥着大人小孩劳作之余的欢声笑语,这不,孩子们正围着打谷机看热闹,不时飞溅出来的谷子打到他们的脸,惹得他们哇哇乱叫……
打谷机是半自动的,在空旷的稻田中铺一张大的塑料,把打谷机置于中间,打谷机要用脚踩,踩的越快,机器上的滚轮也运转的越快,稻谷就打得越干净。这个活一般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去干,因为手脚并用不但需要花费力气也需要一定的技巧。
每当打谷机被踩醒,谷子被打得四处飞溅,农人的脸上便会露出丰收的喜悦之情。这一年的辛苦就等着这金黄尤如黃金一般被堆积,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的那一刻……
长大后,我们村的许多人都不再种植稻谷了,他们都带着对城市无限的向往进城淘金去了。现如今的稻田里有的只是妇人们随心种的蔬菜,它们不再像稻谷那般有着耀眼的色彩变化,有着对季节第一时间的感知与预报。乡村曾有过的欢乐的丰收景象从此就只能去记忆深处找寻了。
老谢发来的这几张照片适时地填补了我这段时间因找不到稻田,看不到那片金黄的缺憾。图片中稻谷那尖锐的锋芒,刺痛了我的神经,相信也能刺通你那直抵内心的思乡之情……
稻田,你时刻金黄在我的记忆深处……
稻谷,金黄在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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