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已过去大半,老张未收到远在部队工作儿子的只言片语。老张更加绝情,将与儿子往昔交流的微信删除,信誓旦旦要于儿子一刀两断。
无论口中发下多少毒誓,下多大狠心不再想儿子,不再为其事担忧,但儿子的影子始终萦绕于老张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妻子将眼前尴尬局面的责任,一股脑儿都推到老张的身上,并埋怨道: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等着孤独到老吧。
又是一个辗转翻侧难入眠夜晚,老张早早地起了床,透过窗户,借着微弱东方晨曦,望着街巷湿辘辘的地面,老张陷入深深地回忆之中。
永远也不会忘记,孩子初入国防学院之年。老张军人出身,非常希望孩子能够子承父业,实现他早年立身国防事业的壮志豪情。其实,老张送孩子进军事学院深造,还有一个私心,他发现儿子自立能力一般,也想通过部队这座大熔炉,把孩子历练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天公真不作美,入学不久便给老张一家开了一大大玩笑。孩子的学院位于北方某省城,由于天气寒冷异常。老张家乡属于温带气候,孩子不谙此处气候的昼夜温差大的特点,因自立能力不足,在校不足月,便得了肺炎。因此病有传染性,学院无法容留孩子在校学习。
军事学院又不允许休学,无法等病愈后再继续求学深造。无奈之下,老张与学院协商,让孩子回家自学,等病愈后返校继续完成他的学业与训练任务。一家人的诚心感动了学院领导,答应了老张请求。
老张孩子所就读的学校,乃国家重点扶持的一类高校,基础知识之深上过大学的人们恐怕都曾经领教过。老张也曾经就读过军校,但那只是一所大专院校,其涉猎的知识深度难以与儿子的大学相比。特别是翻开儿子高等数学课本,老张就像看天书一般。
老张带生病儿子离校之际,学院领导同意孩子每半年回来一趟参加考试。还好,第一学期高数考试过关,全家为其高兴。但是因此期间中途还进行了概率等学科的考试,儿子未能按时应考,只得明年随下级学员一起再考。在家休养,加上孩子母亲的精心照顾,孩子的病恢复得很快。
一年后,身体基本痊愈,经协商校方同意孩子入学继续学习。全家为之欢欣鼓舞,但老张仍然难掩饰心中的忧虑。老张知道,孩子不仅书本知识要过关,军事学院的学员身体素质也必须达标,必须按时完成训练任务,最终那是要考核的。
老张在电话里,经常督促孩子进行适应性训练,并劝导孩子不要操之过急。孩子每次放假在家,老张都会陪着孩子一起跑步,一起做仰卧起坐与俯卧撑。
孩子四年大学学习期间,老张在极度焦虑中度过。老张思虑得很多,一怕孩子因于延宕相关学科的考试,恐怕他不能完成学习任务,难以毕业;二怕孩子身体恢复不尽人意,难以适应部队紧张的工作与生活。直到,儿子拿到毕业证书与进入部队通知时,老张那颗始终悬着的心才落地。
孩子毕业后短暂归家,就在孩子第二天将离开家乡奔赴部队之时,老张设宴为儿子饯行。老张知道孩子酒量有限,怕他不知深浅喝多,在去酒店路上,老张一再劝告孩子不要喝多。
那天,老张很高兴,他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兴奋之余,自然喝了不少酒。就在即将收杯之时,老张儿子提议再喝一杯。老张很生气,他生气孩子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也可能是老张喝得太多,竟然未给孩子面子,拂袖离席而去。本来一场欢快的送行宴会,让老张弄得不欢而散。
老张记得,那也是一个小雨霏霏的夜晚。他站在饭店门口,任凭雨水纷纷落下,淋湿着头顶。他不明就理的儿子紧随其后也追到饭店门口,亲切地搂着老父亲的脖子,在他耳畔喃喃道:“老爸,您别生气,孩子以后一定改。”老张非常不冷静,粗暴地甩开儿子挽着自己脖颈的胳膊,大声地喊道:“你给我滚!”
孩子丢身冲进了夜幕中, 紧随其后的人们赶忙上了车,去追赶老张的儿子。在一个街口,老张追上了儿子,下车便朝儿子挥起了拳头。老张至今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打中了儿子没有,过后他十分后悔。儿子委屈的一声不吭,回到家后,在自己房间里掩口哭泣。
第二天,老张与妻子送孩子奔赴新的工作单位。一路上,老张十分懊悔,儿子默默无语地坐于车的后排,心事重重的表情令老张更加自责。到了候船厅,孩子勉强地向其母亲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混入登船的人流,老张满腹愧疚地用目光目送孩子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初入部队的儿子,面对新的环境和紧张的军旅生活,肯定有一段适应过程。此期间,孩子与家里的联系极少。每逢儿子给其母打电话时,老张每每都侧着耳朵,倾耳细听。过后,老两口兴奋得长夜难眠。
后来,孩子调入机关工作,工作相对基层轻松不少。此间,孩子给母亲的电话也多了不少,孩子也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斗转星移,四季轮替,时光匆匆而逝。一次,探亲回家,起初,孩子初见双亲自然很是高兴。兴奋地讲述着部队的生活,当讲到部队欲提升孩子,后被拒绝时,老张十分生气,又一次没有压住心中的怒火,朝孩子大发雷霆之怒。
孩子一再解释,如今的部队,像他一样的技术干部未有发展空间,流露出早日解甲归乡之情。老张不同意,再次与儿子吵得不欢而散。此后,孩子的电话就更少了,心中有话也不愿与家人交流。一年之中,除了几个传统节日,礼节性给他母亲来个电话,只言片语而已。
又过了一年,再遇孩子回家探亲,正逢孩子的生日,老张与儿子又因去留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儿子拉起行李箱,就准备返回单位,在其母一再哀求下,才勉强地留下来。
自此之后,三年过去了,孩子再也没有回过家。
“呯,呯”几声清脆的鞭炮声,将恍惚中的老张从回忆里唤醒,重回现实。仔细想来,孩子的叛逆,还真与自己粗暴的教育方式脱不了干系。
每逢佳节倍思亲,老张知道孤身于外的孩子一定也不好过。他内心无数次在呼唤,孩子回来吧,爸爸妈妈和家乡的亲人,皆时刻牵挂着你,今后的人生路任由你自己去选择。千里之遥,边境之远,老张的心声不知几时才能抵达到孩子的心头,温暖孩子的肺腑,换回该子久违的思乡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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