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尽心下》06：真正的天国在当下

《孟子·尽心下》06：真正的天国在当下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

孟子说：“舜啃干粮、吃野菜的时候，像是准备一辈子安于此，再没别的追求似的。等到他成了天子，穿着锦绣衣裳，安然地弹着琴，尧的两个女儿在身边陪伴着。舜也没什么改变，好像自己本来就生于富贵之中一般。”

中国人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实在是大有深意的。

据说马、驴、狗之类的动物，很少有能够活过三十年的。所以，古人有个时间计量单位叫“世”，一世就是三十年。人们讲“三生三世”时，无论从现实意义看，还是从理想角度看，都已经是对另外一个人世的想望和把握了。倒是今生今世，还够得上河东一把，河西一把。

从这个角度再来看孟子笔下的舜，人家在河东时，啃干粮、吃野菜，安然一世。到了河西时，身为天子，穿锦绣衣裳，弹琴修身，美女相伴，仍然是安然一世。舜的一生，处境大不相同，但用“安然一世”来概括，却是再贴切不过的。

谁能真正做到“安然一世”呢？

从另一个角度追问一下，到底是什么阻断了我们“安然一世”的可能呢？

是贫穷吗？是困厄吗？显然不是。啃着干粮，吃着野菜，舜仍然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颜回仍然不改其乐。

是世事，是他人吗？显然不是。舜的母亲死得早，父亲瞽瞍新娶了妻子，生了个儿子叫象。舜的父亲和弟弟变着法的要致舜于死地。即便在尧帝发现舜的才能，选定舜做接班人之后，父亲和弟弟仍然没有收敛。哄骗舜上房修房顶抽调梯子企图烧死他，派舜下井挖土然后封死井口企图埋掉他的，是舜自己的亲生父亲瞽瞍。企图霸占自己的两个嫂子，占有舜的琴的是舜自己的同父异母弟弟象。在这样的处境中，舜仍然是安然的。

是富贵吗？是超乎寻常的变动吗？显然也不是。再富贵，还能富贵过成为天子的舜帝吗？人家富有天下。尧帝安排自己的一群儿子去追随舜，天下的臣子和贤人都供他驱使，尧帝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舜。这样的富贵几人能有，这样超乎寻常的变动几人经历过？舜像生来就如此一般安然自在。

让我们无法做到“安然一世”的不是贫穷，不是困厄；不是世事，不是他人；不是富贵，不是超乎寻常的变动。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我们自己的心性。

人这一生，总归要给自己的心一个安放处。安放在富贵处时，啃干粮、吃野菜的阶段便是不安的。安放在来生时，此生便是痛苦不安的。安放在过去时，当下便是纠结不堪的。

过去、现在、未来，宇宙八方，我们的这颗心终归要有个安放处才好。

宋明理学家讲“把心安放在腔子里”，表面上看是一句废话，实际上大有深意。这颗心，不安放在自己的腔子里，还能安放在哪里？不安放在当下，还能安放在哪里？

真正的天国，只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