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胡同

  第六章 再见麋鹿

  从睡梦中朦朦胧胧地扯开眼，这三年来我一直重复的做着同样一个梦，冥冥之中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在像我诉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已经是2011年的初夏，去年考上了夏铭的大学，我没有再回过麋鹿胡同，也没有去看过家人，夏铭今天来电话，说姥姥骂我没心没肺的也不回家看看，我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了，顺手开了床边的收音机。

  “隆安的各位听众朋友们请注意，今天在这里要播报一条重要消息，昨天傍晚X动物园里逃窜出一只麋鹿，请大家减少出行以便警方抓捕。”

  麋鹿？莫名其妙。

  我走出房门倒了一杯水，柒玥大早上好像又去了画廊，那个画廊的秘密至今没有什么进展，我也不再想去深究。最近几年郭呈倒是追我追的勤快，三天两头请我吃饭约我出去玩，我也没有推辞，夏铭说这么多年我也该是时候放下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我给郭呈发消息，说我在附近的咖啡店等他，我今天，想给他答案了。

  我换了身浅黄色碎花长裙，头戴一顶灰白色鸭舌帽，脚踩一双随意的匡威低帮黑色帆布鞋。这是我现在出门亘古不变的装扮，镜子里的女孩已经有一米七左右的个子了，头发也从齐肩到及腰，我一直没舍得剪，因为我想看看简南笙离开的时间到底有多久，久到能让头发长到哪里呢，我想你了，南笙，你在哪里？从饰品盒里拿出那枚黑色耳钉轻轻的戴上，微微出了会儿神。

  “你到哪里了？”我站在咖啡店门口。

  “快到了。”

  “好。”

  我挂了电话，前方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红灯，绿灯，红灯，绿灯。

  一米九的男生路过回头率总是爆棚，一件白衬衫，黑色的中裤，头戴一顶灰白色棒球帽，笑起来很好看，有一点点小酒窝，有两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

  南笙。

  “夏鹿，你去哪？”郭呈从另一侧走过来。

  “对不起。”

  我急匆匆跑过马路，没有看到郭呈那一刻的表情，我知道，这一次，我又让他伤心了。

  “南笙。南笙。”我在他后面大声喊他。

  他突然回头，还是熟悉的脸庞，却多了很多生分的表情。我抱住他，怕他又像三年前一样消失没有一点音讯。

  “你是，夏鹿，吗？”他把我的手推开。

  “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就是夏鹿？”

  “我就是啊，你怎么了，三年前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一走就这么多年？”

  “我……”

  有一瞬间我断定这个长的跟简南笙一模一样的人不是简南笙。绝对不可能。

  “简南笙？”郭呈追了上来，“你个王八蛋。”说完就给了简南笙一拳，我拦住他。

  “你是不是蠢，他害你等了这么多年，你倒现在还护着他，我今天就替你好好收拾他一顿，你让开，夏鹿。”郭呈把我丢到一边。

  他们就在我面前你来我往的打了几拳，我艰难的起身，“够了，你玩够了没有，不要再发疯了。”我抓住郭呈的手腕。

  “他不是简南笙。我们认错人了，我们走吧。”我对着简南笙把黑色耳钉扯下来丢到地上，耳垂火辣辣的疼，这次，换我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走。

  坐在外滩的长椅上，郭呈的嘴角有些淤青，我去药店给他买了点消炎药水，拿出棉签轻轻的帮他擦，他突然往回躲了一步，“为什么？”他问我。

  “他不是他。”我打算继续给他上药。

  他突兀的起身，“我没事，先走了。”

  我愣愣的呆在原地，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简南笙，可是那这个陌生的人不是简南笙又会是谁？

  一个人散步到酒吧打算去喝酒，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柒玥的画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她倒是挺有毅力，天天来这里，一天不落的。

  “是你叫的医生吗？”

  一米七的个头，秃顶，白大褂，手提一个急诊箱，应该是个走访医生。

  “不，不是。”

  “奇怪，地址就是这里啊。”

  我想他找的应该是柒玥，可是柒玥受伤了吗，为什么叫医生？

  “等等，叫你来的人有没有说她生什么病了？”

  “这个倒没有，就说嘴角有一点点小擦伤，涂点消炎药水应该没什么大碍。”

  奇怪，柒玥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远处又一头黄色的不明物体在树丛里跳动，近了，近了……

  体长170厘米，鹿角大约60厘米……是，一只麋鹿！这就是广播里说的那只鹿吗？它向我跑过来，我下意识的跑进了柒玥画廊里一间空屋子，隔壁传来柒玥的尖叫声，然后是秃头医生的尖叫声，再然后是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第三种声音，我咽了咽口水，额头冒汗，没过多久就是警车到达的声响。柒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在这间画室有好多个废弃的柜子，我随便找了一个就躲进去。柒玥推开门，喃喃自语道，“奇怪，门怎么关了。”

  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框框当当的，“找到了吗？”是那个第三种声音。

  “算了，你先上药，叫你不要乱跑，哪里搞的伤，真是的。”

  “箫！箫！你等等我。”那个人好像离开了，柒玥追了上去，匆匆关了门。

  我从柜子里爬出来已是满头大汗，这个柒玥不会在画室里藏男人吧，怪不得天天神神秘秘的，让人琢磨不透。

  我一直待到天黑，听到柒玥远去的步伐才松了一口气，现在是晚上的十点，她应该回家了，手机突兀的响起来，我立马拔出电板。

  “谁？”

  完了，要被那个野男人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死了，这次死定了……

  不出我所料，门被撞开，我躲在落地窗帘后面，窗外的月光十分耀眼，那个男人最终还是退去了，我透着窗帘，没有看清他的脸，但脸部轮廓十分好看，他坐在画廊的长廊上，抬头望着星空。

  “你放心，我今天看到她了，跟你说的一模一样，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

  他站起来，近乎一米九的个子，向远方走去。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个跟简南笙再相见的情景，却没有想过我会遇到一个陌生的简南笙。今天，我遇到的，是你吗？还是我真的看错了？我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没有摸到黑色耳钉，无尽的失落。

  我在画室里突然小声抽泣起来，门再次被打开，黑夜里传来，“跟我走，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