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学习欺骗,只是骗到最后,无力偿还。碎了一地的玻璃片,在阳光下发出斑斓的色彩。但生活,却不会也不能如此这般。——题记
她,是我的妹妹。一出生,便夺走了我的一切。直到成年,我才能理解,对她的百般厌恶,实则是对自己的不屑。
匆匆做完几场签售会,已是筋疲力尽。回到家,已无力做些什么,躺在床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吱呀——”,这种刺耳的声音已让我不爽了十年。
“别打扰我,好吗?”我厌恶地撇过头。
“姐,我要走了。”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几乎听不真切。如置于云端又被狠狠地拽下。我打了个冷颤。
“为什么?”我声音低低地,生怕她听出我声音里的依恋。呵,亦或是对她才华的依赖吧。
“喏,这里是我的全部手稿,大约是三四十篇,你不必太担心,慢慢刊发,老了就说无心写作,栖居于山林,成为一时美谈。”她淡淡的笑让我感到无比的嘲讽,正如她之于我本身就是笑谈。
“你,你……罢了,你走吧,本来我也没有要留住你的意思。”我知道声音中的茫然出卖了我。
“呵,姐,不必了。你拥有的繁华生活仍会存在,不要和我太客套,你真正的一切我已经夺走了。”她在轮椅上近乎疯狂的话语,让我恍然失神。
“吱呦,吱呀——”轮椅和妹妹走远,留了一阵风尘,又消散。
我把十几年来不曾流得眼泪,毫无保留地洒向地面。
“啊——”我嘶吼的近乎绝望,地上一片狼藉,正如我的生活狼藉一片。
“你,不是我的亲姐姐。你不知道吧,爸妈说我是当年死婴的替身,是为了让你照顾我,心里能存有感激与可怜。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过是抱养来的野孩子,哈哈……”
她可怖到扭曲的面容和悚然的笑仍在脑中,我忆起过往的一切。
十几年前的冬日,孤儿院来了两个青年男女,办好手续,领养了一个女孩,便是我。离别前,我把一直不舍得吃的巧克力送给了枫枫。童年时光里最好的玩伴,我强忍住泪水,与他告别。“我以后会找你的。”枫枫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嗯。”我重重点头。
两年过去了,我适应了富裕而平静的生活,又恰在这时,迎来了我一生的梦魇。
妈妈在生妹妹时差点儿难产,好不容易妹妹出世,却被宣告为死婴。
一直在家等待消息的我,听到了抱养的消息,我的妹妹的出世是抱养了另一个婴儿。
妹妹八岁,我十六岁,我骑着新的单车带她回家,却发生了意外。只受了皮外伤的我,和失去双腿的妹妹让妈妈哭成了泪人。
妈妈并不知妹妹不是亲生,只是死婴的代替,但是我要好好照顾妹妹。久久的不能自己,很快养母就去世了。
那一刻,在看到养母和棺的那一刻,我厌恶,我厌恶那个妹妹,是她害的,是她!我曾经享受的温暖只剩冰冷的回忆。
残疾的妹妹无心上学,竟挖掘了自己的写作才能,稿费也越来越多。但是她的一切,都被我留下。最后,她的心血之作成就了我的事业巅峰。
从此,我一举成名。
疲惫地奔走于各大签售,甚至编剧主持的活动也属于了我。我成了金牌作家,编剧,新生代主持。
妹妹一直知道我在利用着她,厌恶着她。她孤僻,也难得乖顺。她只是躲在屋里,写呀写呀,仿佛这是她的全世界。
只有唐枫,曾让她展露笑颜。
唐枫,我的枫枫。已是玉树临风,成为了神秘帅气的心理医生。
他来了,他来找我了。年少的约定,终被实现。他是我生命里的一缕阳光,也照耀了妹妹。
妹妹喜欢他。
几场演唱会,几次牵手,几个淡淡的吻,是唐枫给我的最美好的回忆。
“他真的好喜欢你啊。我告诉了他,你欺骗了世人,才换来如今的荣誉,真正应该拥有这一切的是我,你懂吗,是我!他同意了,用照顾我一生来偿还你亏欠我的一切。你永远失去他了!”
我的回忆在妹妹那几句凄绝的话中戛然而止。
欺骗?呵!如果说人是自己人生的演员,那么我呢,演得完全失去了一切。
我拿着那张照片,我,妹妹,唐枫在阳光下的灿烂笑脸。唐枫在照片里静静地望着我的,是那一如年少的眉眼。
一晃多年,欺骗也在风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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