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在夜幕下闪烁，周围的灯光渐渐升起，冬天也看着暖和了起来。我应该要说些什么，可是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她在等待我的讲述却也没有任何催促。一个男人裹紧了大衣瑟瑟发抖地望着另一个男人；另一个男人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眼睛盯着闪烁的红灯。绿灯亮了，那个男人把手从口袋中拿出来，顺势牵住了旁边男人的手，他们顺着人流匆匆走到另一边。我回过神来，看到她的眼里满是惊讶，才发现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我喝了口水，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我一直让自己远离有关于他的生活，可是生活的圈子太小，即便我到了美国，依然会有人向我说起他，因为他们还在认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其中曲折，我若是说出来，只会打扰到他现在的生活，而且我不想向他们曝露我的心迹。
他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对象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会接受父母的安排，我似乎没有太意外。有时候，我就是喜欢他接受命运的样子。
大学的时候，我重新和他有了联系。他非常认真地对待我，他看我的眼神闪烁着模糊的光，总是配合着我的笑话，弯下腰低头侧脸嘴角稍稍上扬。我实在忍不住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拍拍他的头。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突然收起笑容，防备了起来。我说：你笑得像个傻子。他又放松了下来，似乎默认了这是兄弟之间的一个玩笑，说道：你说谁傻子呢。说着他想把手伸到我头上，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我看着他的眼睛，他避开了我的目光，我松掉了手。他对我的回应总是那么模糊，一方面他包容着我的任性和霸道；另一方面，我的举动似乎总是会吓到他。这样看来，不管我喜不喜欢他，他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他非常珍惜我们的友谊，所以接受了一个喜欢他的男孩，只要那个男孩的举动不越过天然的界限。
可我当时并没有这样想，我认为他只是害怕承认，所以我试着做一个积极的引导者。大一寒假，我们一帮高中的朋友搞了一次聚会，他也来了，并且还带了他当时的女朋友S，对了，他就是栗雅所说的A。吃晚饭的时候，我表现得很好，像一个熟知他的好兄弟，偶尔和其他人一起调侃一下他俩，闹他们是不是一毕业就得结婚了。吃完饭，我们一群人就去了KTV，唱歌的唱歌，剩下的在里面玩起了抽木条的游戏，谁抽的木条导致木塔崩塌就是输家，输的人需要接受木条上的惩罚。
我、A、S还有其他的三个男生选择了抽木条的游戏。一开始，大家都显得比较客气，抽的木条都比较正常；一轮下来后，我决定增加难度，抽走了当中的一个木条；接着，其他人的好胜心似乎被激发了，木条的位置选择的越发刁钻了；第三轮开始，木塔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终于它倒在了A的手里。他旁边的男生嚷着：快看是什么惩罚。其他两个男生也随声附和，唱歌的人也围了过来，我坐在A的对面，即便是昏暗的灯光，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尴尬。我说道：别激动。A旁边的男生抢过木条读了起来：亲一下你旁边的人。接着他说：我去，A，这个也算惩罚吗，你怎么还老大不情愿的，旁边的，你选你女朋友还是我来。说着他把脸凑了过去，另一个人把他拉了过来：猪啊，你就不要凑热闹了，来，A和S亲一个嘛，A，作为男人应该要有担当啊。其他的人都喊着：亲一个。A最后亲了一下S的脸颊，我整个人都懵在那里，我多想拉起他的手离开，可是我没有任何理由。我站起身，匆忙离开了我们的包厢。KTV的走道里混杂着各种音乐和人声，我拖着仅有的意志回家。那晚，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也没再回复他的任何问题，久而久之，他就没有再找过我了。
我很喜欢历史，那些随机事件，冥冥之中是不是都自有安排，然后我们称之为规律。我和他的相遇，也是一系列巧合。相同的身高，相近的座位，相同的初中，双方的父亲是朋友，他不是我的从天而降，而是命中注定。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有一天，她会明白的，我不只是一个浪子，还是痴心人。当她了解的时候，就不会写这么无聊的故事。我和A自然而然地成为朋友，好到吃饭上厕所都是一起。那时候的孩子还是比较单纯的，尤其我们生活在小城镇中，没人会想到男孩子的情谊会发生什么不同，当然这其中的变化只有他知道。
就像栗雅说的，他有一双诱人的眼睛，总是一副随时会受到惊吓的样子，所以我总忍不住喜欢逗他。我调戏到：你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啊？他继续看着书：没有。我坐到他旁边的位置：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就是她是你的初中同学的那个，我觉得她就是喜欢你。他侧过身继续看书：别猪，没有的事。我哈了一下他的腰，他怕痒，一下子差点摔倒在地上，起身就想要打我。A站在桌子一边：给我过来。我故作挑衅：你叫我过去就过去，哥们我也是要面子的，偏不过去。A坐了下来：无聊，懒得理你。我坐到他旁边把《他的国》扔给他：没意思，要吗？A搭着我的肩：谢啦。
S的到来，加速了我和栗雅的友情，你永远得明白一个道理：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栗雅的种种我不再做赘述，她做的很好，那段告白失败后，即使有很多意难平，她也很好地开始了新生活，还不断地开导我，虽然我去了美国之后，我们只见过一次面，聊了关于A的事情，他结婚了，这已经是一个不可再继续发展的结局了，我和栗雅的关系也淡漠了起来，有时候想起她，我还是很感谢她，只有她明白我的喜欢。我有女朋友了，她是上海人，我想这是我不敢再联系栗雅的原因。我不是非得坚持什么，而是害怕自己终究得妥协。
扯远了，A和S在一起了，整整四年，他们好到大学，但我和栗雅始终相信S和他会分开，因为他是一个懦弱的人，因为这样我们爱他，也因为这样S会离开他。S毕业后去了德国，继续她的深造，他毕业后结了婚，开了一家饭店。
中午吃完饭，我喜欢打会儿篮球，挥汗如雨的感觉真的是很好，这也是我们高中唯一可以消遣的方式了。A他永远是站在旁边看的人，每次跑步都像是要了他的命，我总是要在他身边支撑着他，我也乐于去帮助他。A向我递过一瓶饮料：刚才那个是栗雅吗？你俩走得挺近啊？我喝了一口饮料，喘着气：还可以。我把饮料递给他，他推了过来，示意他手上有：她找你什么事？我抢过他手里那瓶：我喜欢喝这个。喝了一口，还给他：她问我读文科班还是理科班？她决定读文科班了。他把两瓶都放在了我手上：都给你了，不谢。你呢，是不是决定读文科班？你不是很喜欢历史的吗？我无奈地接过两瓶饮料：那你呢？A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肯定是读理科班，文科班我背不出来的。我搭着他的肩：好了，我决定了，为了兄弟，我选理科班。
比起历史，我更希望两年中一直看着他，也让他看着我，所以我的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我的理科真的不是很好，我的班主任很疑惑我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甚至中途都劝说我去读文科班，但是我始终坚持了下来，来到了一所三流大学，然后在考研的时候被一流大学的教授问道：你这种三流大学的学生为什么想考我们的大学？我当时被问蒙了，愣是没说出一个字。她露出了鄙夷的眼神，是真的，一切赤裸裸得我都害怕，我们一起说道：去xx的一流大学。
高三最后一年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和栗雅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他生日那天，向他坦白，现在想想他高中的生日真的是不容易，一个是我一个是栗雅。我是班里的班长，和同学们筹划好，给他来一个生日惊喜。我准备了蛋糕，以及《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拉起了窗帘，关上了门，点燃蜡烛，全班的同学一起唱生日快乐歌。我端着蛋糕走到他面前：生日快乐。他看着班级的人有点不知所措。其他同学喊到：快吹蜡烛吧。女生喊到：先许愿吧！有男生吹灭了蜡烛：许什么愿，砸蛋糕了，寿星，生日快乐。A的脸上被抹上了第一块蛋糕，男生起哄到：呀，班长心疼了。我拿起蛋糕就砸：心疼你个鬼啊。大家很好地分享蛋糕后，纷纷去厕所收拾自己的模样，毕竟还要继续上课呢。我拿出书给他：不要太感动。他看着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用手抹掉他脸上的蛋糕：因为喜欢你啊。他突然正视起来：别猪，好好说话。我还想帮他抹去脸上的蛋糕，他用手挡开了我：我把你当朋友，以后也是，如果你还想的话。他把书扔给了我，离开了。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他还是会和我说话，以朋友的身份，而我太自信太自私，不想要一个朋友，因为这样所有的举动都要小心翼翼，我在他眼里，一点细微的改变都会变成别有用心，这样的友情我不想要。
朋友圈里最近看到他的一张照片，抱着他的孩子，胡子拉碴，一副幸福的样子。而我竟然在向一个陌生人讲故事：怎么样还算曲折离奇吧？她看着窗外：你说刚才那两个男人是不是在一起的？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牵手了吗？像我们这样注意到他们？会感到奇怪嘛？有一天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理所当然了？我不知道，我心想到。嘴里说着：会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