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看到,圣诞老人是疯狂教主的继承者,同时也是他的对照。现在我们和死亡的关系是由一种带点倨傲的善意所主宰:我们可以慷慨大方、主动出击,因为只不过是给它礼物,甚至玩具,也就是一些象征符号而已。但是这种死者与生者间关系的弱化,并没有牺牲了体现这种关系的人物,相反,他发展得更好。如果我们不承认,这种面对死亡的态度以它特有的方式继续存在我们这一代中,这个矛盾便无法解决。此态度也许不是传统对于鬼魂和幽灵的恐惧,而是对于死亡本身以及它在生活中代表的贫乏、冷酷和剥夺感的恐惧。
想想我们从圣诞老人那里得到的温柔关爱,想想我们为了维持他在孩子们心中那不可动摇的魅力而必须谨慎小心。因为在我们内心深处,也总是渴望相信一种没有节制的慷慨、一种毫无心机的盛情(即便只有一点可能),相信在这段短短的时间内,一切恐惧、嫉妒和痛苦都会暂时停止。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完全同意这样的幻想,但当其他人怀抱着这样的希望时,至少让我们有机会在这些年轻灵魂点燃的火焰中得到温暖,这也说明了我们努力的理由。我们相信,若孩子们的玩具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们便可以留住我们的小孩。这其实是个秘密活动的托辞,鼓励我们将玩具赠予彼界,好让它们转赠给小孩。通过这种手段,圣诞礼物成为寻求美好生存的真实牺牲品,前提是不要死亡。
萨洛蒙· 雷纳克曾在文章中深入分析,古老宗教和现代宗教之间的最大区别,在于“异教徒向死者祈祷,而基督教徒为死者祈祷”。毫无疑问,为死者祈祷,与我们每年——而且愈来愈常——对孩子们夹杂着恳求的祈求大不相同:在传统上,孩子是死者的化身,我们希望恳求他们,通过借由相信圣诞老人,帮助我们相信生命。
摘自列维-斯特劳斯《我们都是食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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