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优雅地跨越生命的终点

以前曾有朋友问我，如果癌症来临的时候，你还能做什么？我说不知道，因为我从没想过这个话题，如今，亲眼看着舅妈、外婆都因病痛折磨而去，母亲又面临与病魔的抗争，公公更是只保存了躯体而已，我才渐渐明白，人在病痛面前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你的歇斯底里或者眼泪流干都无法改变什么。

当你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时，你的人生之路是个未知数，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到尽头，你会有梦想，你会有动力，你会有渴望，你会抱怨，你会兴奋，你的生活是多彩的，你的未来是绵延不断向前伸展的。而当病痛来临，向你的身体发出信号，你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存活时，你才发现，你不会再有如你过去以为的生活，不会活到90、100岁才死亡。

我的老公是位医生，每天面对生死离别，他深知生命是一条单行道，一步一步走向衰弱和死亡，生老病死的进程不可逆。但在面对自已父亲进行抉择时，他仍然选择不不遗余力的救治方案。如今，我的公公术后已经三年有余，无意识且生活不能自理，每次看到他那缓散的眼神，混钝的语言，颤颤巍巍着举步不前，我的心就揪着疼。想当年多么刚强的一个人，每个周末都会炒一桌子菜叫我们去吃，每次从我们家走时都会去摸摸他孙子的头笑笑，如今却只剩下一具躯体在维持着生命，什么都要别人服侍他才能完成，感觉好无奈。

其实，无论怎样小心翼翼地措辞，仍有很多人觉得这个话题太残酷，可能会让人们联想到这个社会准备舍弃病人和老人。我们的文化拒绝接受生命周期的限定性，以及衰老与死亡的不可避免性，我们的末期病人和老人才会成为无效治疗和精神照顾缺失的牺牲品。

我的母亲，于今年端午节被查出肿瘤，听到这个消息时犹如睛天霹雳，将我的生活打得支离破碎，我一度感觉不能呼吸，因为任何语言都无法确切地表达这种心情，就象突然面临严重的洪水、地震灾害，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被淹没或者被埋没一样，而无力改变什么。只感到内心是恐惧的，世界是崩溃的，无法相信这个结果，只能抱怨老天的不公，增恶命运的给予，恐惧剩下的争分夺秒的日子。目前母亲做完手术后恢复得还可以，每天会做些简单的家务，还能做好午饭的准备工作。所幸她坚持没有服用化疗药物，才能有如此的身体状况来度过她的余生。

所以说，现实生活中我们一直犹犹豫豫，不肯诚实地面对衰老和垂死的窘境，过度的技术干预反而增加了患者及其亲属的痛苦，剥夺了患者最需要的临终关怀。

去年近80岁的《还珠格格》缔造者写下了一封给儿子儿媳的信。信中写道:"生时愿如火花，燃烧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死时愿如雪花，飘然落地，化为尘土。"面对生死，琼瑶淡定到令人震惊，不做大手术，拒绝靠仪器续命，有多少人在靠近死亡那一刻能做到?

人们无法回避一个问题：应该如何优雅地跨越生命的终点？对此，大多数人缺少清晰的观念，而只是把命运交由医学、技术和陌生人来掌控，我也一样。希望有那么一天，人们都能释然，生的愉悦与死的坦然都将成为生命圆满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