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爆炒米
在幽巷里漫步,一群孩童从身边窜过去,奔向远处一个摊子。视线模糊起来,我仿佛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老远就听到吆喝声——“爆炒米啊!又香又甜的炒米啊!~~”在当初的时日,于我而言,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啊。嚯的站起,侦查家中大人们都去工作了,偷偷打开米缸,小手抓两把米在衣兜里,还嫌不够,再用衣襟兜了一小碗。便这般双手拎起衣角,小心翼翼的跑着,既怕珍贵的米洒落,更怕爆炒米的走远错过了。
跟着声儿,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了。一路上见到附近的小伙伴,便嚷道:“一起去爆炒米啊!”又有个拿不出米的,便命令的口吻:“去把那爆炒米的拦住莫走,我这儿米多,等爆好了匀你些。”终于追上那爷,聚拢起一排小人儿,我排了第一,好不得意,先把衣襟里的倒入麻袋里,再掏出口袋里的,抖两抖,生怕遗落每一粒米珠。“文子,上次爆的时候,你躲的可真快啊,这次还敢站最前面吗?哈哈哈~”糗事被揭,我的脸涨通红,犟着脖子道:“那是我第一次爆,被吓到了,不算!这次我可不怕了。”
爷将收来的米分出小半,作为自己的盈利,大半倒进炉子里,炉子下点上火,坐在板凳上摇着手柄,炉子在火上转动,孩儿们的心也随着一圈圈慢慢提到嗓子口。终于冒出热气,嗅到了香甜味,愈来愈浓。爷比划个捂耳朵的手势。我猛省,大喊一声“要炸了!”提起脚想躲,却想起同伴的嘲笑,又硬起心收了脚步,但仍经不住害怕,捂着耳朵转身蹲下,用大屁股作为防御的第一道防线,歪着脑袋,眼睛绕过肩膀瞧着炸炉的情形。那些没义气的、刚才还嘲笑我的,早闪没影儿了。
“嘭!”,真个地动山摇。虽然做足了思想准备,尽管捂紧了耳朵,也还是被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地上,好心的同伴将我扶起,我也回过了神,拍拍屁股上的灰,挺直腰板,神气活现道:“没事儿,原就是那一响动静大,也没什么可怕的。跟你说,大炮仗比这厉害多了,我都敢拿在手里放。”
老爷爷从黑色的炉子里倒出白花花香喷喷的炒米,欢呼声一片,围拢来,争着自己的那一份简单的快乐。我拿着满满一包,边吃边踱回家,等待我的却是结结实实的一顿板子,因我私自拿了米,地上零星的米粒就是罪证。母亲见我认错,“下次还敢不敢了。还痛吗?帮你揉揉。找爸爸下棋去吧。”最后的图像定格在——父亲和儿子对弈,母亲织着毛衣,大家吃着和田籽玉般的炒米,笑得极开心。
炒米香甜,板子麻辣,眼泪咸苦,忆起这些就是五味杂陈了。再见爆炒米,在物资丰富的当下,似乎比过去更难得了。放着现货不要,我偏要现爆热气腾腾的。那一声仍旧响彻云霄,却再也吓不到我。我只是怀念般捂着耳朵,多希望在水雾朦胧的眼中,再一次看到那晚定格在阖家欢愉的画面呀!捻起一颗和田籽玉般的炒米,在口中抿着,细细咀嚼那属于过去的幸福滋味,终于和儿时的快乐一起消散在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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