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豆腐花
这是深藏在幽巷里的小吃摊，专注豆腐花20年。
摊主是无锡人，男的矮矮小小，时常咪咪笑的眸子里闪烁着精明和市侩；女的却显高大壮硕，勤俭耐劳。固定在午后1点出摊，风雨无阻，夫妻俩推着摊车稳稳而来，放下车、铺开桌、几条板凳一摆，摊儿就成了，豆腐脑早已做好，装在摊车的两个大木桶里，车面上放着调味和配佐的瓶瓶罐罐。不难看出非常便于流动，因是要避着那些年的城管，或凑着学校放学档的客源。
我是熟客了，了然他们的行踪，归家的路上，顺着次序寻去，总能遇到。遇到了，不管吃不吃，心里先是一喜“果然在这里！”
老板远远就瞧见我放慢了速度，待到近前时，很会来事的一笑“放学啦，来一碗？还是老规矩，多放虾米和紫菜，少点辣？”
话到这份上，不坐下来吃一碗就抹不过面子了，好在也不贵，和两块萝卜丝饼或一份臭豆腐一个价。停车，坐下，一日的疲劳和紧张在等待中松弛下来，看老板如何做吧。一手托着小碗，一手熟练地打开木桶盖，豆腐脑的香气喷薄而出，迅速舀3勺，因是熟客，又添了半勺，盖上木桶盖子，拿起添佐小匙，穿花飞蝶般洒下盐、味精、榨菜末、虾米、紫菜、葱花、少许辣油，淋小半勺酱油，吝啬几滴香油，一碗正宗的无锡豆腐花就上桌了，香气扑鼻，丰足诱人。
我将料都拌匀，真成了脑儿，白白嫩嫩、沟沟回回。“唆~~”，满满一勺吸入口中，滑嫩的豆腐即化开，贴着温存着口腔腔壁，溶在其内的鲜而微辣向味蕾浸润，舌头分捡出一些佐菜，细细咀嚼，滋味自然层出不穷。就这样，一勺又一勺，既想赶紧重复下一口的美味，又怕这美妙因为贪吃而很快结束。终于还是见底了，碗好似并不曾使用过一般干净。我怀疑这碗是老板定制的，因为正吃到兴头上，却戛然而止，一万个不畅快、不满足，这是个美丽的陷阱吗？拿着空碗，怔怔出神，抬头看见老板笑眯眯，分明是在诱惑“要不要再来一碗？”狡猾狡猾的。我故作潇洒的笑笑，放下碗，优雅的拿出纸巾擦嘴，又学了出孔乙己，将硬币一枚枚有声的摆到桌面上付账，跨上单车，追逐夕阳。
相比之下，老板娘精打细算，相当把家。所以，如果我看到是她出摊，就不会有热情的吆喝，也不会有熟客的加料，自然我也就一骑而过了。只有一次，夏天的午后又热又无聊，就想来点轻食解解馋。来到那片小空地，在一片树荫下靠着，蒲扇扇风听蝉唱。直等到了2点，才远远的瞧见是老板娘拉着车，缓缓而来。待得坐定，我问怎么老板没来，她一股怨气道：“这个死鬼，又去打牌了，连摊都不出。好几天的辛苦钱，昨天一晚上全输光了，今天还想着翻本，他哪儿有这本事，还是得老老实实守着这个摊儿才是正理。”我微微点头。“要不要尝尝凉皮，天热吃一碗解暑。”老板娘恢复了小生意人的本色。我之前从未吃过，有意尝个新鲜。宽宽薄薄的凉皮打在小碗里，“醋？”我点头；“香菜？”我点头；“辣？”我摇头。于是醋汁在水晶透明的间隙里，像无数条小溪一般向下流淌，顶上铺一片绿荫。我将之拌匀，透滑的凉皮染上淡淡墨色，裹一叶香菜，像吃面一样嘬一口，满嘴的酸爽、清凉，果然解了暑气，又刺激唾腺分泌，较之果冻有嚼劲，较之面条更柔滑，满嘴生津，自也解了馋。吃完再打包一份豆腐花，准备孝敬母亲，也照顾小摊不易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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