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冬·听你讲照片里的爱情

而冬·听你讲照片里的爱情

很多人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所以女儿都会更像爸爸。大概真的是这样，所以跟母亲相比，我才少了一些倔强。我有时会不理解，认为那样有些执拗，甚至过于勉强自己，甚至让自己更加疲惫。你也经常这样形容母亲，会说她太过要强，脾气太硬，只是最后会上扬起嘴角再加上一句：和你外公一样。

偶然在手机相册里翻出几张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记得这是去年正月在你家整理相框时拍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相框挂满了你半个屋子。每一年你都会让我们取下来替换或者添加一些照片，而这个过程我总是能很享受。看小时候的自己和兄弟姐妹，年轻时候的父母、姨母姨父、舅舅舅母……以及，没有留下印象的外公。我曾充满好奇，也可以感觉到母亲对外公的崇拜，那大概是一个女儿对父亲最高的评价。而你，也会抱怨那些早已失了色的苦日子：收拾家务、干农活、照顾一家老小……你好像并没有幸免那个社会所残留的封建桎梏：阶级斗争、被压制的女性地位……听你讲地主与贫民的不同，那些为了生存不得已又艰辛的日子，绘声绘色中我好像能看到你所描述的自己：跟在兄弟姐姐身后，衣衫褴褛的小丫头。你的平静模糊了我的想象。童养媳，在那个时代或许并不陌生，我没有太清晰的概念，只知道那是一种没有选择，被安排的人生。你说当时父母不会想太多，只要孩子不挨饿就满足，可是你呢？似乎有点挣扎，却没能逃脱，可后来谁又能说这是命运还是缘分？爱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会是什么样的形式？你讲自己孩童时期与兄弟姐姐相依为命，讲后来来到外公家对公婆忍让顺从，讲后来生儿育女，讲儿女们成长中的种种趣事……一张张照片拿起又放下。

那张合影从不会被其他照片替换下来，任凭它周围的照片颜色越来越鲜艳，它却会一直在那个位置，像被凝固的一瞬间。照片上你有微笑，外公好像有点严肃，你说这是他一贯的表情，这点，我的母亲就像极了外公。

我不懂爱情，更不懂被时代与制度生生催生出来的爱情，也许后来你们相爱，在磨难中，习惯中，琐碎中，在最最淳朴的生活中。也许那种感情是无法言说的，是融于那个时代世俗中的，也是难以从中察觉和分离出来的。爱情，在今天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却早已不是你心中的模样，你不理解年轻人的选择但是会明白他们给予爱情的定义，而我们，虽然会理解你的选择，却永远也不会懂得你赋予爱情的真谛。就像在那样的岁月里，为了生存也好，为了生活也罢，可以追忆几十年的“共苦”，我们也只是在倾听，无法感同身受，无法诠释言语中脸上的笑容。

你说母亲最像外公，所以你最听母亲的话。她不太细致，感情不会很细腻也不善于表达。外公也是这样吗？想知道你的回答，还是会笑着说吗？我会告诉你，我也比较像父亲，所以会告诉别人，我爱他/她，这样他/她会心安的。

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