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草木》是我读的第一本汪曾祺先生的书,用两个字可以形容读这本书的体验—有趣,也因为这本书被汪先生圈了粉。这是一本散文集,收录的是汪先生的发表过的一些散文,内容非常丰富,这是一本回忆录,一本游记,甚至是一本菜谱,一本写作指南,内容十分丰富,相信每个人读它的人都可以从中找到触动心弦的那一句。
书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汪先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乐观、积极向上,在他的眼中什么都很有趣,什么都很好吃,什么困难都不是事儿。他不矫揉造作,假装文艺,他的文章十分接地气儿,说的都是大白话,一看就能懂,还能读得津津有味儿。
全书有7个专题:人间草木、四方食事、脚底烟云、联大岁月、师友相册、平淡人生、文章杂事,记录的是汪先生认识的自然,吃过的食物,去过的地方,求学生涯,回忆自己的老师和好友、自己的家庭,对写文章的一些观点和看法,几乎每一篇都很喜欢,这里边我印象最深的3篇是《葡萄月令》、《豆腐》和《跑警报》。
葡萄月令写的就是怎样种葡萄,一年的12个月,每个月应该做什么,只有亲自钟过葡萄的人才能写出这么详细的月令,种植葡萄是一项艰辛的劳动,而作者写的却特别有趣,写作的人可以学习汪先生的用词和比喻,“葡萄睡在铺着白雪的冰窖里”,“九月的果园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少妇,宁静、幸福、慵懒”。
关于吃呢,是汪先生最在行的,他说自己是个“有毛的不吃掸子,有腿的不吃板凳,大荤不吃死人,小荤不吃苍蝇”的主儿,哈哈,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个“吃货”。汪先生不但会吃,还会做,读完汪先生写的关于吃的文章,你也可以当半个厨子了。《豆腐》这篇文章中写了豆腐的各种吃法,其中最家常的就是“麻婆豆腐”了,看似简单的一道菜却颇有讲究,肉末一定要用牛肉末,不能用猪肉末代替,火一定要用文火,让汤汁渐渐收入豆腐,最讲究的是花椒,一定得用川花椒,用山西、河北花椒,味道极差“,对待吃,先生也如同写文章一样一丝不苟。
《跑警报》是最有意识的一篇文章,写的是先生在联大求学时躲避日本空袭警报的经历。看过电影《无问西东》里有“跑警报”的一个桥段,在电影中师生们一起躲在事先挖好的防空沟里,老师继续一本正经地讲课,学生们也是认认真真地听课,坚毅的眼神中透露学好知识,精忠报国的大志向。而汪先生的写的跑警报和电影中的完全不一样,现实中的跑警报可不像电影中那样严肃,而是学生们最放松的时刻,大家在沟里晒着太阳读闲书,吃零食,打桥牌,还有写打油诗的,感觉像是在度假。更有甚者,根本不去跑警报,警报一响,人家就去锅炉房打热水洗头,因为都去跑警报了,没人用热水,可以敞开洗。还有同学在跑警报的时候煮冰糖莲子,警报解除了,莲子也烂了,可以吃了。
我想那个年代的人,在战火纷飞中求学、讨生活,对死生、对活在当下,可能远比我们现代人要看的开,看得透。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语出儒学大师马一浮《旷怡亭口占》,即便已历经人世沉浮,阅遍尘间沧桑,每当看到草木生发,春风吹又绿,依然能够生出怜悯之情。生活的重担早已把我们压得透不过气,又有何闲心去关心草木是否变返青,春花是否再发?身在滚滚红尘,忙忙碌碌的我们,“情趣”二字早已成了奢侈品。读先生的书就仿佛是一溪清流涤尽心上蒙尘,置身在喧嚣纷扰之外。先生就是如此达观之人,他把艰难二字轻描淡写,却把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写得那样活灵活现,是的,认真生活的每一天都是闪闪发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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