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吃苦茶耳

作者: 任之_26ab | 来源:发表于2021-11-16 09:35 被阅读0次

    文章该怎么写?越来越糊涂,竟是不会写了,唉。自己曾经下笔千言,倚马可待,那是青春豪情,都成了远去的梦。已经成了笑话。

            自己写了几百万字,居然如此不自信,越来越露怯,尤其读别人的文字,只有羡慕。好文字这世界尽有,却不是我所能写的,无可奈何。

            胡适之说过,文章无非是有什么说什么,该怎么说就怎么写。这是言必由衷和写话了。说来好像容易,但写起来却千难万难,几乎是做不到。

          先说有什么说什么,根本不可能,即使如适之先生这位提倡者也做不到。这涉及一个说真话和披露隐私的问题。西哲卢梭的《忏悔录》,把自己的私生活坦然现于人前,适之先生年少时也把召妓的隐私披露。不过,后来可就越来越隐晦了。人是聪明和世故的,懂得选择,有写有不写的,知堂翁说是“诗与事实”,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能如此还好,可怕的连这个有时也做不到,每每要违心说些假话,写些违心的文字。巴金晚年倡“真话”,肖乾说,尽量不说假话。已经是退而求之的要求了,却终也难以做到。

          次说该怎么说就怎么写,这也不容易,形诸笔墨,我们总要修饰,所谓“文过饰非”,或者说得太过,却也不能那么质朴不文吧。于是,夸大有之,概念化有之,套话有之,八股味十足,煞有介事,有多少我们要说的真心的话?知堂作文慕冲淡,却也说过,为人须老实,为文须放荡。终于也还要有作的苦心。创作,其实就有作的成分,不作如何称创作?主要是看如何不着痕迹,更近于天然——也只能更近于天然而已。汪曾祺文章很好,几近淡如水,读之令人愉快。但这种淡如水的文风,也是苦心所造成的,其背后有几十年苦功夫的不断打磨,所以在随便之前,他要强调“经营”。冲淡就是不着痕迹的经营,是近于自然的创作,知堂翁慨叹曰:自己总是做不到。连他都难以达到,况乎庸碌不才如我者!

          几十年岁月如水,人磨墨墨磨人,终落得个失望与无可奈何,故只好呜乎慨叹了。

          于是,不多写文字,那么就写淡字,乱涂鸦。人总归要做点无聊的事,否则,这人生就太无趣了,总得要找点儿情趣,也可打发这漫长而无聊的时光。

          当然,这却也是可有可无的事。曾慕先贤,坐着曝日,扪蚤谈往,前朝轶事,娓娓言之,追怀开天旧时风月,古人雅称“负暄”,不亦乐乎?却无非是几个无聊之人说些淡话,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已。张中行晚年写作,即命其作《负喧琐话》《负暄续话》云云,如此饶然,津津有味,散淡有之,轻风拂过,近乎淡无,与当下遥隔一轮从前明月,无碍于时政,这却也不错的。只是,即使负暄闲话,我也没有那么多闲话可以说得,柴米油盐,寻常琐事,市井小民,都是一样,也没什么好说。

          如今,这余生虽是余生,却也颇有空闲时光,已不必偷得了,尽可从容;可惜,又乏善可陈,卑之无甚高论,只好藏拙,看看云来云去,发呆吃苦茶,听时间脚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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