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生活会给你开一个天大的玩笑,而你能做的只有接受。我用了差不多快半年的时间才接受了现在的生活,可现在我的生活里,似乎又多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让我进退两难。
张健队长给我看了他们掌握的线索后,我陷入了沉默。我低着头,一语未发。张健队长看着我的样子很不解,他费解地问:“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再度摇了摇头。
张健队长也沉默了。
我放下了手中的资料,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默了几秒钟后说:“张叔,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张健队长看着我奇怪的举动,实在想不清楚我是怎么想的,他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了。
我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后,又停了下来,回头对张健队长说:“张叔,我不想找我的亲生父母了...”
“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足够确定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不想找了,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认识他们,而且很熟悉...”我淡淡地说。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以前救过一个人的性命,她就是线索里的人,我们认识很久了,我和他们一家都很熟,他们家以前确实丢过一个男孩,可这个孩子他们已经找到了。”
“这...”
我没有说话。
“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线索是错的,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我脑子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快速地回想了一遍,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方叔,他听完以后张大了嘴巴,直呼不可思议。说实话,我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可能是方叔和周阿姨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自己正在做一场梦,可事实告诉我,这不是梦,是真的。
我宁愿这是个玩笑...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叔问。
“我不知道...”
“你说的这些事情在我们的意料之外,说实话,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很难去处理,毕竟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孩子,虽然这孩子不是他们亲生的,但是...”
我脑子里一团糟。
“叔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你,既然遇见了这件事情,就坚强的面对吧,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糟糕了,他就算再糟糕一点,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叔,我知道了。”
“叔知道你现在很难做决定,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叔都支持你,我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张健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情地看着我。
面对现在这种境况,我是该好好想一想了。其实和亲生父母相认很简单,只是在我的心里跨不过那道坎。假如我和方叔他们相认了,那他们找回的儿子该怎么办呢?我会快乐吗?有时候,我无法想象自己和他们相认的场景,也难以想象和他们相认后,他们找回的儿子会是个什么样子,他还会像以前那样阳光、快乐吗?又或者他看着我们相认的场景,一个人悄悄地,落寞地离开!
一个星期后,我在学校的电话亭里拨通了张健队长的电话,告诉了他我的决定。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张健队长沉思了片刻说。
“我决定好了...”
“你最好认真地想一想,就算你和他们相认了,也没人会因此而责怪你的,这是人之常情!”
“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想我已经做好这个决定了。”
“陈桐,你要想清楚,如果一旦做了这个决定,以后想后悔也没用了!”
“叔,我知道自己做这个决定对以后意味着什么,至少我现在还有选择,可那个孩子没有选择,这对他不公平。”
“那对你公平吗?”
我沉默了。
半晌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叹气声。
“好,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那叔尊重你,也支持你!”张健队长说。“陈桐啊,以后你在生活上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告诉叔,叔替你解决!”
“叔,谢谢你...”
“加油吧,叔看好你,也相信你以后的路会越走越宽,越来越好!”
挂断电话以后,我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操场的角落里哭了起来。我想张叔说的对,生活已经这么糟糕了,再糟糕一点,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临近毕业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辅导员通知我们可以开始找工作实习了,并且让我们记得等到七月份的时候一定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领取毕业证。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凡是面临毕业的学生,都在忙着拍毕业照、聚餐以及留恋校园的生活。那些看似快乐的场景,却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孤零零地穿梭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走了以前从未踏足的地方。这些地方本该是我和田雨一起走的,可现在少了她,我要把她的那份也要走完,确切的说,是我想她了。
一个星期后,毕业生断断续续地离开了学校,从此我们将永久告别校园的生活了。
我离开学校的时候,是同江珊珊和她的男朋友一起离开的。我们一同去见田雨,我想田雨见到他们后肯定会很开心的,也许她一开心,便忘记了痛苦。我们一行人在去田雨家的路途时,有说有笑,没有丝毫感到过乘车的无聊。时间过得飞快,我们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话题,这些话题不断地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一幅幅美好的画面,我们憧憬着未来,对以后充满了信心。
此刻,我想要迫不及待地见到田雨。
江珊珊告诉我,她和她的男朋友都想成为人民教师。他们两人已经参加了人民教师资格证的考试,有很大的把握通过考试,他们离自己的梦想很近了,我真替他们感到高兴。谈论起我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打算在田雨她家的附近找一个公司,做实习会计生,考会计证书,以及每天下班以后陪着田雨度过,等着她的病好起来。
火车急速的向南方开去,载着一车未来,我们都忙着为新的生活奋斗着。
上次一别,再次见到田雨时,她变了,是那种久违的欢喜。我们似乎找到了那个在学校时期的田雨。她拥抱着江珊珊,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当初她鼓励江珊珊勇敢地做自己的画面,我们感受着温馨的场面,都咧嘴笑了。此时,田雨的弟弟站在我们中间笑嘻嘻地抓着她姐姐的手,我的眼睛偷偷地看向了田雨的爸妈,他们也在笑着,而她的妈妈笑中有泪,正在偷偷地抹去挂在眼眶周围的泪水。
到了晚上,我们一行人又坐在一起吃起了火锅,这是熟悉的感觉。田雨告诉我们这是她自离开学校以来最开心的一次,我看着她喜笑颜开的脸庞,有说不出的激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她能快点好起来。
到了第二天,江珊珊和她的男朋友匆匆地离开了。我和田雨去火车站送了他们。分别之前,江珊珊拉着田雨的手说:“一个月后我们一起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好吗?”
我们静静地看着田雨,等着她的答复,都希望她到时候能和我们一起回学校。田雨低下了头,沉默着,像是再回想着什么,随后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到田雨的反应,我们都很有默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了祝福彼此的话。最后离开时,我们又都恋恋不舍地向对方挥手再见。也许这一别,以后再难相见了。
之后的日子,我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找到了一份关于财务方面的工作,薪资待遇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上班的地方离田雨家不远,而我租的房子就在田雨家旁边的一个老小区里,总之很方便,我每天都可以见到田雨。
现在田雨成了我心中唯一寄托的对象,我只想每天都能够见到她,只要能见到她,我每天的生活都感到十分充足。记得有一次,中午吃完饭后我趴在工位上休息时,安然地睡着了,没过多久,我就被噩梦惊醒了,吓得我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后背直冒冷汗。坐在我周围的同事也被我弄出的声响吓醒了,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埋怨地看着我。
我做的噩梦是关于田雨的,总之糟糕透了。我当时想也没想,立刻跑出了公司,顾不上等公交车,一口气跑到了田雨家,看到她相安无事的样子才安心了。
“你傻不傻呀,跑得满头大汗!”田雨说。
“我就是想看你一眼...”
“你天天看我,还没看够啊!”
我看着田雨傻傻地笑着,而她的眼睛里涌出了泪花,为了不让我看到,她故意将自己的脑袋仰起来。我轻轻地抱住了她,她把我推出了门外,让我赶紧去上班,别耽误了工作,于是我又傻笑着跑回了公司。
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和同事去吃午饭时,我们刚走出公司大楼,我一眼就看到了田雨站在公司的大楼门口。我连忙走到她的身边,她笑嘻嘻的将装好的饭菜递到了我的面前说:“快吃吧,待会就凉了。”
“陈桐,你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女朋友,快告诉我,哪里还有,我也找一个去。”同事在一旁调侃着我。
我傻呵呵地挠起了头。
“你真好!”我接过了田雨手中的饭说。
“我自己做的,给你一个惊喜,要是难吃的话,不要怪我哦!”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怪你呢!”
“快吃吧!”
“啊,在这里吃吗?”
“不然还能去哪吃。”
“去我们公司吃。”
“不行,就在这里吃,我做的饭,必须要听我的。”
“好!”
于是我站在公司大楼的门口,大口大口地吃着田雨为我做的饭,而她站在我的旁边看着我吃饭的样子笑个不停。我吃完饭以后,她又从我手里拿过了被我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碗说:“吃得一干二净,不浪费粮食,是一个好习惯,值得表扬!”
“谁让这饭是你做的呢,有你真好!”
“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田雨白了我一眼说。“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家了。”
“好,那我送你。”
“你就站在这里,不许送我,我自己回家。”
田雨说完后就离开了,她走了几米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每次回想起这个画面时,我都能一个人傻傻地笑好久。田雨说的对,她的好,我知道的太晚了。如果从一开始,我不为自己感到自卑时,早一点和田雨在一起,也许现在不会是这个样子。现在想想,我心里是真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
我想,以后的生活里,我再也不会让田雨有遗憾了,也不会让自己遗憾。我想让她回到以前那个活泼、快乐,没有抑郁症的样子;我想看到她每晚入睡后都会做一场好梦;我想和她平平淡淡,真真切切的走以后的路…
也许未来我们还会有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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