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黛青色的起伏山峦,像一只只蛰伏的怪兽;而湖心小岛上那间神秘的小屋,就像那怪兽布下的诱饵。此刻满江烟雨,小屋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
钟芹像往常一样,起床-披衣-立于大落地窗前,遥望那座湖心岛上的小屋。她犹记得第一次乘木筏去那小岛上的情景,小岛上丛林密布,却不见一只小鸟。而小屋藏匿其中却散发着某种说不清的光华,四面皆是晶莹剔透的观景墙,神秘而魅惑,不像这世间所有。
入夜,月光穿墙而入,小木屋内景影影绰绰,在黑暗中尤为引人注目。这座小屋,仿若那倾城的美人,绝世的公子,身姿绰约地静静地等待着“鱼儿”。
这时她闻道一阵浓烈得咖啡焦香味,一转脸,就看见何燃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杯走过来,宠溺得对上她的眼,说道:
“亲爱的,咖啡?”
钟芹微笑接过。
“你还是放不下岛上的那间小屋?”
何燃搂过钟芹,与她并肩遥望。
钟芹见他额头和眼角上已被岁月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沟壑,内心激起一丝感慨和怜惜,于是在何燃右边侧脸印上一吻,说道:
“谢谢你!亲爱的,你说那岛上的那间小屋子,为什么就说不可以进呢?他越不让我进去,我就越心心念念的想要进去看看。“
“嘿嘿,想进去?我陪你进去呗!每次透过玻璃看到那副壁炉墙上的画,还有里面神秘得陈设,就觉得这屋子里面肯定有很多宝贝,我这心里啊,就痒痒得,要不是最近忙,你又不允许,我怕是早就进去了”
“不行!”
她脑海中立马闪过上一任房主那沧桑而诡异得表情,以及他那异常严肃地警告:
“这里所有地方你都可以去,唯独湖心岛上那间小屋你不可以去;因为所有去过那间屋子的人,都消失了“ 。
“我每次看到那幅画中的女子都像是在像我招手,邪门得很,上任屋主严辞告诉我已经有人进去没有出来过,连他都不知道缘由,你千万不能进去。”
桃源客栈只开半年,却生意火爆,主要得力于游客间的宣传,尤其是小岛上那间神秘小屋,是游客们来这里的主要原因之一;而游客当中,数小郝最为固执,一心想要去神秘小屋一探究竟,但都被钟芹婉拒了;今天一大早又来缠钟芹,钟芹懒得接他电话,他却来了短信,钟芹无奈又戏谑地读道:
“芹姐啊,我一宿没有睡好,就想体验湖中心小岛上的房子,要不然这次旅游会很丧气的,我愿意付5倍的租金,哪怕就住一晚也无憾啊!求求你了。”
“你就租给他吧。兴许是那房主故意吓唬你,好自己留下那间屋子也不一定。”何燃说道,同时把她拉到餐桌前,温柔地按她肩坐下。
“不行啊!人命关天,不能冒险的!”钟芹无情拒绝!
阿燃本就不信那屋子能吃人,再加上可以收五倍租金,又可以打破那什么屋主的破警告,那就让小郝住一晚吧,明天若是小郝没事的话,那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于是他私自把小木屋的钥匙交给了小郝。
傍晚时分,竟然下起大雨来,钟芹意外发现岛上的小木屋竟然亮灯了,小木屋此刻就像发着桔光的巨眼,逡巡于濛濛的湖面,在黑黢黢的夜里,它像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神秘而蛊惑。
她不可置信地使劲揉揉眼睛,确实是看见在那发光的“巨眼”里还有一点活动的黑影,隔着雨帘,实在不真切,那橘黄的灯光如野兽的瞳孔般正凶狠狠地盯着她,她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天呐!天呐!亲爱的,那间木屋竟然亮灯了,是不是我眼花了,你快过来看!2个月来都从来没有的事!”她惊恐地给何燃去了电话。
门把转动,知道是何燃,她奔过去把他拉往那窗口,阿燃注意到她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有些发白,身子也在颤抖。
阿燃准备了晚餐来,有她爱吃的热腾腾的海鲜粥,和一些凉菜。阿燃扬了扬手里提来的饭盒,钟芹意会,但也顾不得了,何燃放下餐盒,被她拖着快步来到窗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是湖心那栋通明的小屋,他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小郝住进去了。”
“什么?..... 你竟敢?....你答应我的!?”
”好啦,一起去吃晚饭吧,就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看到小郝,不会出事的。瞧你,神经兮兮。”何燃小心地看向钟芹。
“若是明天小郝回不来呢?”
“我保证,他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保证?那是一条人命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咱是不是被人耍了呢?你来这后变得太紧张了。”
“万一出事了呢?你总是这样,把别人说的话当耳旁风,总是没有正经!”
“我只是想好好的享受我们的退休生活,可现在你还是成天神经兮兮的,压力这么大!我只是想帮助你,不让那岛上的木屋来困扰你。”
“所以,是我让你压力太大了吗?你要受不了了吗?那你走哇,没人强迫你,用不着让别人去做牺牲品!”
“好,那我现在就去那里把小郝赶出来。”
何燃转身就走,门“砰”一声关上了,震得钟芹全身一战栗;她似乎如梦初醒,不顾一切地追出去,在何燃后面喊道:
“不要,不要去! 我.... 我怕...."
何燃停住,回望满脸泪水的钟芹,心里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他也不是真的愤怒,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 可他实在太害怕一切都是梦。
他揽过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次日清晨。
“老公,老公,老公....."
钟芹猛地坐起,双手抚着狂蹦地胸口,又想起什么,惊慌地回首,发现何燃不在身边;她很焦急,梦里面,何燃掉入了无尽的烈火深渊,下面有无数双可怖的手在拉扯他,任她怎么努力也抓不住他,只能绝望而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渐渐消失的何燃。
此刻,她只想见到他!她逡巡四周,床头灯,水杯,梳妆台,写字台,火炉,橱柜,窗帘,一切都是昨晚的样子,没有变过。
钟芹走到窗台,将窗帘拉开,一束太阳的强光直射进来,她有些睁不开眼,原来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望向湖心小木屋,隐隐有丝不详的感觉。
她拿起手机给何燃打电话,何燃很快接起:
“hi,亲爱的,你起啦?”
钟芹歇了口气。问道:
“早上起来没有看见你,有点儿担心。”
“傻瓜,我只是去给你做早餐来了,很快回来!”又道:
“不过,我一大早起来,发现小郝已经走了。但是被子叠的很整齐,跟没住过一样。这小子,还不错,要不然,我就得进去打扫了。”
”啊?真的吗?小郝只是不告而别?“
“很确定!房子打扫过,钥匙就放在前台。还有阿朱也说看见小郝一早就离开了。所以,你可以放心了。嘿嘿...... 我们要不要进去享受享受?”
“不不,你先别进去!先别进去,好吗?你答应过我的。”
“啊,好吧。其实你真的可以放心了。不过我只等你允许了我再进去。傻瓜,放心吧。我现在就回来,给你带了早餐和咖啡。”
“嗯。谢谢你老公。爱你”
钟芹一阵感动,当初她选择了放弃大城市里正干得红火的事业,然后千挑万选得找到这么一个僻静的“桃花源”,把这里建成度假民宿,取名:桃花源客栈。
来到这里,民宿的生意基本都是何燃在打理,同时,他还得照顾钟芹的起居。何燃说:
“曾经你过得那么辛苦,在外面打拼,这才撑起了我们这个家;往后余生,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钟芹曾经觉得老公很窝囊,却没发现老公原来这么暖,她有些自惭形秽;
曾经老公把家里老少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而她只一心拼在事业上,如今想想,真的就比何燃的付出大吗?又好像没有什么可比的。
现在她只知道,她很幸福,她必须抓住幸福。
可是钟芹就是莫名地恐惧那间小屋。
“小郝真的自己走了吗?一个招呼都不打?”
“是的,这小郝!不过他把钥匙放在了前台 ,朱琳也看到小郝离开。没有死人的。你大可放心了!”
“若真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钟芹仍有些疑虑。
”刚刚朱琳说,她想和她男友向强也进去住一晚。还说小郝住得,为何她住不得?要不,咱也答应了她?
“可是....."
"小郝都没问题,还能出什么事呢?你就放100个心!“
“好吧,如果真没事,那可还真是自己吓自己了。”
若真是安全的,这件小屋定能给她带来不少游客。
钟芹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块巨石。
“什么? 朱琳小两口也不辞而别,只留下钥匙在前台?”
次日,钟芹一早便获知朱琳和向强也不辞而别,朱琳和向强在这住了一周了,一直是非常有礼数的女孩,怎的也会不告而别呢?
“是有些奇怪。但那胡呆子说他看到朱琳小两口子离开的身影。你看,小屋的钥匙也放在了前台。”
何燃看着紧张的钟芹,有些无奈和心疼,又道:
“不用担心啦。有我在呢! 很明显那房主就是在吓唬你的。还有哇,今天胡呆子也要入住的,他说其他人都住了没事,凭啥他不能住呢,所以,我打算开放这小屋了”
“你……呃......那……你就自己决定吧。“
既然有人看见她们离开,那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但是又为什么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呢?
钟芹还是决定去一趟警察局。
阿燃无奈,想跟她一起去,钟芹很欣慰,但还是决定自己去,让他留下看好“桃花源”。
来到市里警察局,她有些紧张的报告人口失踪,分别提供了,小郝,朱琳,向强的身份证信息,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
“你好,钟女士,你所提供的身份证号码是不存在的。 没有身份证上的这些人,无法立案!”
钟芹如当头棒喝! 一个人身份证作假可能,2个人身份证作假也可能,那3个人都作假那就不是巧合了!
她茫然无措地走在大街上,心里隐隐地有一种恐惧感,而又愧疚难受,此刻游客呆子已经入住了湖心小木屋,不出所料地话,他明天应该也会消失,甚至连身份都是不存在的!
“芹芹!是你吗?芹芹!”一声声呼唤由远而尽,她几乎被吓出了魂魄,颤抖着回头一看,果然是阿琛!她只想装作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低头就往前冲,却“砰”得一下,撞进了阿琛的怀里!
阿琛使劲地掰起她的脸,让她正视他,他无比痛苦地低声吼道:
“芹芹,你让我找得好苦;老天总算让我遇见你!你不可以再逃开!我绝不允许你逃开!”
“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咱们不可能在一起!我爱我的老公,跟你在一起,都是误会,如果伤了你,我真的很抱歉!请放开我!”
她这是什么运气,明明已经彻底删掉了他的一切联系,又寻了一处世外桃源般地地方,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干净彻底,为什么还会被阿琛发现? 这到底是什么孽缘!
“我不信!芹芹,你忘了咱们在一起的那些开心的日子了吗?你还说你要跟你老公离婚,你说你喜欢我!”
她只觉得天昏地暗的,身体发虚,她挣开阿琛,冷冷地道:
“之前跟我老公有些不快的确说了些赌气话! 但我现在过得很开心,请你不要来打扰我!”
阿琛愣在原地:他看着她绝情的脸庞,可却依旧清丽;呆望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凌厉的黑色机衣和修身的皮裤,登一双黑色波跟皮鞋,显得她更加修长干练,长发松松挽起,遗留几缕发丝随着她的急促走动而飞舞。
难道他就这样放她离开? 不可以!
钟芹左拐右拐,故意绕了好些路,终于回到“桃源客栈”, 左顾右盼,确认已经摆脱了阿琛,正长吁一口间,见到正翘首等待她的何燃,便开心地朝他奔去,何燃温暖地笑着,问道:
“怎么魂不守舍地,怎样,有什么收获吗?”
她正要回答关于警察局得到的消息,就被阿琛的声音吓得差点背过去:
“请问,还有客房吗?” 阿琛从拐角过来,望向她,眼神里满是悲哀,又对上何燃。
“不好意思,今天已经满了!”何燃微笑回答,心里思忖着这男生怎么有些奇怪。
“那明天呢?” 阿琛不死心,微笑着只盯着钟芹,问道。
何燃有些不喜欢这小子的眼神,似有些挑衅!他看上去约莫三十,不过,他长得比自己高,估算得有185cm吧,可那又如何,再高也拯救不了他小白脸的模样;况且,谁曾经没有年轻帅气过?
刚想回答:没有! 钟芹却抬起头,迎向阿琛,坚定地说道:“有的。 明天下午三点你过来,可以入住!”
阿琛嘴一扬,眼神瞥过阿燃,有些坏笑地看向钟芹说道:“那我可得住一个月,明天见!”
何燃实在是不悦,向来没有安全感的他拥着钟芹回到家里,却独自生着闷气,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果如钟芹所料,胡呆子也不告而别,钥匙再一次被留在前台。
钟芹笃定了,她要阿琛今晚入住,她希望一切未曾发生过,只要阿琛消失,就再没有人天天在她的微博留言找她,再没有人知道她过去发生的那些秘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对不起阿琛,我不能让你破坏我现在的幸福,请原谅我的自私!
当日午后三点,阿琛准时抵达要求入住,还特意要钟芹带领入住。
何燃很不愉快得给阿琛办理入住,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钟芹带阿琛往湖心小屋方向过去。
一袭墨青色长衫,及腰乌发,随风飘扬,钟芹袅娜的身姿在在这湖光山色之间,竟像是美人在画中!
阿琛在背后盯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眼神里满是忧伤。哪怕让他做她阴影里的爱人,他也是愿意的,只求她不要离开他!
他们一路无话,不多时就来到了小屋门口。
“我就不进去了,你,住得开心。”
阿琛一把拉过她,紧紧地拥住了她,恳求道:“别放弃我,好不好?”
她任由他抱着,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心里在翻腾倒海:
我很对不起你,你的人生才开始,本应遇到更好的女孩!可为什么你偏偏就喜欢我,这么久了,还迷恋着干嘛?我只愿当初从未见过你!
想到这,不禁满脸泪水,心里竟生出不忍,他毕竟才30岁;可是,她还有选择吗?
他看她并没有拒绝,忍不住,就抬起她的脸,用力吻下去,深深地,缠绵地,似乎在这世间,只有他和她。
她有些呼吸急促,一把推开他,说道:
“对不起。”转身决然地小跑起来,眼泪飘散于空。
远处,何燃正举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心上好像被人在用刀子刮着。
钟芹心里是崩溃的,她还没有准备好心情面对何燃,便谎称自己有些不舒服,径自去床上躺着,乜眼朦胧间,她就陷入了梦境。
漆黑的夜里,何燃在前面狂奔,直到在悬崖边定住,缓慢回头望着她,苦笑道:“傻瓜,我还是那么爱你。愿来生再见。”便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她跑过去抓住何燃,却发现下面燃着红彤彤的火焰,有无数双手在拉扯何燃,她不管不顾地跟着一起跳下去,伸手却是怎么也是抓不住他。
她猛地惊醒,又发现何燃不在身边,莫不是昨晚一宿不在?这才想起昨晚何燃似乎有些不对劲,一个人闷坐在沙发上喝酒,她回到家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怎么招呼。
她赶紧拨打何燃电话,听到“嘟嘟嘟...."地震动声,她循声找去,发现手机就在沙发上,又猛然发现还有望远镜,什么?望远镜?何燃用望远镜干什么?她有些手抖,拿起何燃的手机,解锁,发现里面有一则已读短信:
“何燃,想知道芹芹有多爱我吗?那就来小屋找我吧。哈哈.....”
“砰”一声,手机滑落,她的心似被人抽了,痛到不能呼吸,他知道一切了!又猛然反应过来,何燃,一定也去小屋找阿琛了!
她只觉天昏地暗,连滚带爬地到处敲房客的门,询问是否见到何燃,所有人都表示纳闷,何燃是谁?并没有见过的!
什么,并没有见过?难道大家这么快,就连何燃都不记得了?难道,何燃已经消失在那栋小屋了?她只觉一颗心一直在往下坠,坠入无底深渊!
钟芹跪倒在湖边,眼睛直直地盯着小木屋,也许,她的丈夫又出来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一个时辰又过去,她心里的恐惧,害怕,焦急,悔恨.....化成了眼角滚汤的泪水,不停敲打着她几近破碎的心脏。
天色从破晓到黄昏,钟芹已然冰冷麻木,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岛上的小屋,那里仍不见任何人出来。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睁开眼,只见身边围了很多人,叽叽喳喳似乎在关心她?她猛然坐起,抓起离得最近的胳膊,急问道:
“我的老公,何燃呢,他在哪里?”
一阵阵热议声又聒噪起来:
“你莫不是傻了,一个人在外面对着湖跪了一整天?”
“你哪里来的老公,何燃是你老公?你不是一直一个人吗?”
“喝点热汤吧。赶紧暖好身子。“
”有啥过不去的坎?可以跟我们说说看嘛”
钟芹震惊了,所有人都忘记了何燃,所有去过小屋的人,都被遗忘!
但是,她,都记得,每一个去过小屋的人,她都记得!
房客们瞧着钟芹似乎安定了,便各自散了,寻思着明天再来看望。
钟芹脑子却越来越清明起来,她一定要去救她的何燃。
是夜,她等不急换下睡衣,便卖力地划着竹筏,朝小岛游去,只见她白衣黑发迎风飘扬,真是说不尽的鬼魅;不时有鱼跃出湖面,溅起的水波砸碎了一湖月光,她仿佛是行进在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上.......
上岸后,借着月光洒下的一地清晖,她一步快似一步地穿越小径。夜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虫鸣不绝于耳。
她气喘吁吁,终于在小屋门口停下:大门是赤木色,足有3米高。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用钥匙转动门锁,“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屏气凝神进去。
屋内在月光的照射下一片银白的朦胧,她想找到电源开关,就往墙壁上摸去,却似乎摸到一层灰,开关怎么也摸不着,她踉踉跄跄缓步移动着,嘴里哭叫着:“老公,老公” 。
但是,只有回声,似乎还落下了一层灰撒上她的睫毛,她用手轻轻一挥,而又瞥见左侧前方角落有红砖砌成的壁炉,那之上似摆放了一些烛台。
她蹑手蹑脚地挪步过去,烛台旁边有火柴盒,她赶紧打火,但划了四五根火柴后才终于把蜡烛点亮,屋子里顿时看清了不少,地上是她的影子,随着火红色的烛苗跳跃;
突然,她似乎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慌忙四周查看,却又是一片寂静,她又叫了一声:“有人吗?老公,你在吗?”
仍旧只有一阵回音。
她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壁炉上方挂着一副泛黄的画,画中女子穿着旧时的长裙,站在湖边,似乎在盯着自己,女子的眼神中仿佛充满了期待和幽怨。
壁炉边的老椅子,仿佛在等待着某个人的归来。
地面由原木色的清新地板铺就,屋子正中立着一张圆形厚重得实木桌,桌上摆着古色的茶具,还有一顶大烛台,实木桌下面缩着四张小圆凳。
她又赶紧把桌上的烛台点亮,她得抓紧时间找到何燃的线索。
靠内墙有一座雕花红木大床,由四根美人腰的床柱支起洁白的细纱床幔,只能依稀望见大床里面铺的是鲜红的褥子;而这四根床柱若是仔细观摩的话,你会发现有的雕刻有龙身盘旋,有的雕刻的是凤凰飞舞。
屋子空旷,比外面看到的要大,且里面家具摆件非常古董,透露着阴森之气。想起何燃曾说这屋子里定有不少宝贝,想来也的确如此!
此时,壁画中女子头转动了一些,眼神里溢满喜悦,嘴角的微笑却很诡异。
她很后悔竟然忘记带手电或手机来,也没曾想这里竟然没有电灯。她忙想回去取手电来,却惊恐地发现,她怎么也找不到门在哪里,突然前任屋主那诡异得警告又出现在耳旁,她霎时间手脚乱颤,心脏似乎要跳出来……
不过一死,怕什么!
她做三次深呼吸,镇定片刻,就从桌上端起一个烛台,开始急切寻找着何燃的任何蛛丝马迹。
很奇怪,房梁上,还有那大床四周都结了蜘蛛网,却有些断裂,灰尘也不均匀,显然似乎被人清理过,这里明显是尘封了很久,只最近才有人进来。看来,大约是从小郝开始的,但是,又是谁在清理这里的痕迹呢?
房子一片空旷,也不像哪里是可以藏人的。
“呜呜…..” 突然一阵悠远的女人呜咽声传来,钟芹心下一紧,四周急急望去,忽见一个黑影在左前方角落阴暗处一闪不见,她立刻追去,却并不见任何影子,心下疑惑又气恼,狠狠地捶打墙壁,声嘶力竭道:“老公,你到底在哪里?”
话音未落,“墙”悄无声息地开了,然而因用力过猛又扑了个空,一个踉跄往前几步,手有些发麻闷疼,登时一阵寒气冲来,烛光差点儿灭了,钟芹不禁寒颤,缩了缩脖子,借着朦胧的光线往里仔细一看,好险,竟是黑黢黢的幽深阶梯,差点没滚下去!
钟芹站定,楼梯下面冷空气直灌进来,她小心护着烛台,一步一步挪进去。
“芹芹....芹芹...."一阵悠远地声音飘入耳内,是何燃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加快脚步,胸腔热烈地抖动着地叫着:“何燃....老公啊...你在哪?”
只回声答应着。
至拐角处,一个黑影一晃而过,她追过去,灯苗随风挣扎一阵,终是灭了,她踉跄着摸黑前进,现在连影子都抛弃她了!
她手扶着墙壁,墙面冰凉,潮湿和滑腻。她继续往下挪着脚步,渐渐地,漆黑的楼梯尽头竟然渗出些光亮来,进而又有一阵似有若无的异香扑鼻而来。
借着微光,她不禁加快脚步往下奔去,光线越来越亮,楼梯终于尽了,站定后,她震惊地看到,这地下室各面墙壁上皆挂着一盏倒五芒星形状的壁灯,如火炬般耀眼;墙面爬满了枯藤,像蜘蛛网一般凝结缠绕;沿着墙根处长了许多小白花;地下室并无隔断,显得很是空旷,只是正中间地面有一个以白色的线条勾勒的巨大的五芒星图案;再往远看去,是红砖砌成拱形,白色纱帐垂下,透出隐隐绰绰的灯光,她走过去轻轻撩开纱帐,一女子迎面而来,温柔中带着慈祥地微笑 ,手中拿着一根十字架,却是倒着的,与刚才上面进屋看到的画像女子竟是同一人。
她一个趔趄,颤抖得问道:“你,你是谁?”
“........"女子微笑依旧。
对方似乎并无攻击与骇人之处,便鼓起勇气,问道:“你看见我老公吗,他叫何燃,175的个头,他昨晚进来就不见了。”
对方依旧只笑不答。
心下疑惑,用手过去想拉住女子,却扑了个空,往内走近几步,竟碰上了墙,该女子原来是壁画!
“我真是糊涂了!”她有些沮丧,又有些绝望,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道:“老公,你到底在哪?能不能听到?我也没什么怕的,死又如何?只是不能与你在一起,生亦何欢?”
突然一阵诡异的音乐响起,是她没有听过的语言,像梵音,只让她脑胀,她用手堵住耳朵,可是却怎么也堵不住越来越强烈的“梵音”,她觉得周身一片冰凉,脑子越来越轰鸣,她抬头,却发现整个爬满枯藤的天花板都转悠起来,越来越快,她痛苦得又觉着周身一片火热,“轰”得一下,她眼前一片漆黑,聒噪的大脑终于渐渐安静了,紧接着没了意识。
当钟芹悠悠睁眼的时候,一片白光刺眼,震耳欲聋地诵念声铺天盖地地侵袭着她,齐整而庄严。
心脏顷刻之间就剧烈抖动起来,她想挪动身子,手脚却像是虚无的,她动弹不得。
“停....停….她…她醒了!”一个声音大声地说道。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身体在缓慢地上升,白光渐渐暗下去,显出一个分明的白色五芒星印在天花板,闪着冰银色的光,她离五芒星越来越近,就快要触及得时候,她停了下来,身子反转。这时候,她才看清下面的情况,只见5个连帽黑袍的人正围着地上的五芒星站了一圈,而五芒星正中间躺着一个已经老得皱巴得干树皮女人,也裹在黑袍里,只留眼睛闪烁出一丝晶亮,她睁着如火炬般地瞳孔贪婪地盯着她,嘴角泛起得意地弧度。
“芹芹 ,芹芹......你醒醒"
她猛然一惊,何燃,他在哪?
她艰难地抬起脖子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墙壁,何燃竟被绑在一根十字木头顶端,他双手撑开绑在横木上,正嘶哑着声音向她呼唤。
她艰难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这股不知名的力量,她无暇顾及现在的处境了,她只想救下何燃,可是这诡异的力量摧枯拉朽般地控制了她整个身子,她好像变成了人偶!
干树皮女人缓慢抬起她那枯藤般的手,她也不受控地抬起了她的手。五名黑袍便继续诵念,可是声音是如此浑厚,明显远不止五人那样简单,她恐惧得四处逡巡,发现一名黑袍从暗处走来,有些佝偻,姿态很是熟悉,正疑惑间,那黑袍说道:
“请神主指示!”
声音很熟悉,诡异而苍老!难道是他?
定睛一看,竟然真是那上任屋主老胡!
“老胡,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胡抬眸望向她,却很是冷漠,并未答话,随即又低头跪拜在枯树皮女人旁侧。
“可 以 开 始 了” 枯树皮女人苍老的颤音一字一顿地命道。
只见老胡扬手一挥,窸窸窣窣一阵后,大堂忽然明亮起来,正是每个角落都亮起了火把,而顺着围墙站满了黑袍,每一黑袍身旁都立着猩红的鎏金兽足火盆,火噼里啪啦的响着。
一个黑袍走向何燃处站定,“煳”地一生,一个超大火把点燃,柴火堆得足有五尺来高,火聚拢在一个巨大黑漆圆火盆里,被绑在高墙的何燃显然已经感受到炙热的滚烫了,正不住地扭动着身子,脸部扭曲痛苦地大叫着:
“疯子,都是疯子!你们一定会下地狱的,你们都是鬼迷了心智!”
“快放开他,快放开他!老胡,这都是怎么了?你究竟是什么鬼!你快放开他!”眼看何燃就要被火舌吞噬,钟芹只觉得自己一阵心惊而眩晕,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
诡异地笑容在枯树皮女人脸上荡漾开来,只见她朝老胡叽咕了几句后,老胡即刻立起,苍老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命道:
“大家解下你们的帽子!”
只见所有黑袍缓缓地卸下他们的帽子…….
正下面的五名黑袍扬起他们的脸,肃穆沉重地盯着她。
天啊,那分明是:消失的小郝,朱琳,向强,胡呆子,阿琛。
而远处依序站着的黑袍们,是那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镇民,而那点火的,竟然是那警察,那个告诉她,所有人都不存在的那个警察!
钟芹脑子里闪过万千画面,越想越恐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芹愤恨道:“你们怎么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呀?你们到底想干嘛?快放了何燃好不好,他对你们那么好,这样下去他会被烧死的!你们这是违法呀!
阿琛,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也和他们一起!你说话好吗?为什么!
你们说话啊!为什么要把我们弄到这里来!”
无人回应。只阿琛抬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复杂,无奈,悲痛,不甘,恨,又是一丝怜惜和不舍?
而远处的何燃因为被炙烤而痛苦地在嘶吼,其间夹杂着钟芹的哭喊,以及火的哔哩吧啦地燃烧,竟如炼狱一般!
那枯柴般地女人脸上露出兴奋地神色,从喉咙里发出笑声来,道:
“哈哈哈哈哈……实在有趣呀! 我如今,也让你们,死个明白!我已经活了500年了,每个50年,我都要物色合适人选,跟我一样八字,她既要纯洁又得阴暗,还要自愿献出灵魂的人,好让我能够在这世间永葆青春,成为你们的救-世-主!哈哈…
你是第十个,能让坚贞的你出轨还真不容易呢,为了让你堕落,阿琛可是费尽心机,终于啊,你明知这屋子有去无回,还把阿琛领进来,你的灵魂终于有了破口呀,哈哈….你的灵魂纯洁而又邪恶,现在的你,正是我所需-要-的!哈哈哈哈”
钟芹眼看着何燃的衣服似乎都要烧着,脸部皮肤已然扭曲皱起,头发在空中如火苗般煽动,只感觉这炙热之痛在自己身上,急急地哭着央求道:
“能不能先放了何燃?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的-灵魂!” 枯柴女人喉咙里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微小而又刺耳!
“可以,可以!只要你立马放了我老公!”
“不….要….不要!我宁死!”何燃用尽全力!
枯柴女人笑了,不屑地望了一眼何燃,又饶有兴致地盯着钟芹,问道:
“我要你的灵魂,你可愿意?我现在就要!”
“只要你放了他,放了他,我就愿意!”
枯柴女人笑了,她抬手,老胡过来蹲身附耳,片刻,他起身,朝警察挥手,只见那警察立即关了阀门,火即刻消了。
终于何燃那安全了!
“不要,不要答应她!芹芹,他要夺舍啊,你灵魂将会不得超生!你不要答应她,你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钟芹听着何燃的嘶声裂肺地告白,泪水瞬间决堤,她抽泣着,却心如止水!她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心惊胆战地过日子了,她可以坦然了,她做错了,也该接受她的惩罚,她还害了阿琛,那么美好的男孩!可阿琛费尽心机对我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可又怎样,枯柴女人说得对,她是邪恶的,她要为此付出代价,而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平静!
“对不起,何燃,是我对不住你!有一次我压力太大,酒喝多了,咱们又因为孩子的问题闹矛盾,我当初膏油蒙了心,只觉得委屈,就跟当时是我助理的阿琛发生了关系,次日醒来,我才发现我犯了错,我很后悔,也决定疏远阿琛。可是,我低估了阿琛对我的迷恋,于是才选择抛弃一切,选择和你来到这个偏远镇子里,过退休生活,也是为了弥补对你的亏欠! 可是没有想到阿琛竟然找来了,还遇上这个鬼屋!都是我的错!”
“不,你没有犯错!你别答应她,我都原谅,我都理解! 你千万,别答应…..”语气虚弱,未及说完,已然晕厥了!
钟芹还想去抱抱他,可现在她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何燃!她仰头,闭眼,任由泪水飞洒,她只要何燃安全,就好!
她又望向阿琛,四目对视,眼神里无尽地复杂。
“阿琛,阿琛,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没有爱过你!你是好人,你还那么年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参与这里,又是扮演什么角色,但是,我没有恨你,一切是我应得的报应!如果我的死,能让你心里好过,那就不要心软!只是,求你,帮我把何燃平安地带出去!我最后的请求!”
钟芹忏悔着,又盯着枯树皮女人,决绝地说道:“我愿意献出我的灵魂,随你处置!”
阿琛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是爱惨了这个女人!一向不尽女色却又眠花宿柳的他,都不过游戏一场,目的也是为了帮神主夺舍,他是要取她的性命而来诱惑她,这样的把戏不知道玩过多少次,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命丧他手,可是,这一次,他却要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吗? 她说他没有爱过他!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用锋利地刀子凌迟着他!这个女人,竟然为了何燃,那个平庸的,正在老去的男人,甘愿被夺舍,甘愿忍受魂飞魄散?
不!不可以!这是她爱的女人,即使她不爱他,他也不忍,凭什么她又要他救她的男人?!
“哈哈哈哈……好了,来吧,让我们仪式开始吧”枯树皮女人命道。
只见各处的黑袍们如蚂蚁搬都走近了,手牵手,他们以枯树皮女人为中心的五芒星围了一个又一个的圈,边绕圈,边诵经,只见他们速度越来越快,墙壁上的五芒星灯闪烁不定,四围的白色的小花竞相开放…
枯树皮女人开始全身抖动,似要破蛹成蝶,钟芹跟着不由自主地跟着枯树皮女人一样抖动起来……
渐渐地,枯树皮女人的头发由枯草无华变得乌亮顺滑起来,身上皮肤也逐渐丰润,脸部也在蜕皮,渐渐地竟然成了壁画女人模样,清丽绝色!
然而,钟芹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手正在缓慢地枯干,皮肤俨然像那麻布袋般无光泽弹性!她的心一沉到底,索性闭上眼,不过就是一死,一切終要了了……
只见五芒星各角上的黑袍也缓缓地浮起,血如红丝从手腕飙出,形成五方血柱在五芒星中间汇聚,又即刻绽放出无数血丝,纵横交错,恍如一张血蛛网,而枯树皮女人位于网心,血丝直往各处皮肤毛孔注入,而枯树皮容颜已然变成壁画女子,只见她闭着眼,眉头紧皱,凝神专注,嘴角微微上扬!
外围的黑袍们异常兴奋起来,纷纷跪拜,诵念之声更为强烈,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神降临……
“嘭•••” 只见一黑袍突然跃起,手挥长剑,电光火石间已将血网斩断,“嗤…”地一声,血色蛛网便如斩断的血管,喷出无限血雾,那五名浮在上空的黑袍“哐..哐..哐”地摔落在地,满脸扭曲,嘴角淌血,极力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壁画女人因血色蛛网的断裂,失去供养,正迅速衰老,眨眼间又变成了枯树皮女人模样,只见她极力睁圆了那双幽深的眼睛,不可置信又无比愤怒地盯着那黑袍叛徒,竟然是阿琛,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阿琛,她的好儿子!
空中的钟芹也在刹那间从空中跌落,阿琛一个大挪移,双手正好接住那坠落的钟芹,一切发生的太快,钟芹来不及睁眼就落入了阿琛结实的怀抱,当她缓缓睁眼的时候,正对上阿琛深情的眼,她有一丝晕眩,又有一丝贪恋,她是在做梦吗?这双眼,似曾相识。
“快醒醒,芹芹。” 阿琛轻轻呼唤着,正温柔而利索地把她放在了一处软垫上。
钟芹这才渐渐醒了过来,“难道我已经死了?我这是在哪里?阿琛?“她内心疑惑,而阿琛的呼唤让她从迷蒙中幽转过来。
突然又一阵吵杂,愤怒,凄怨声渐渐清晰响亮起来,几个黑炮乍然出现在阿琛的身后,双眼喷火般地直扑过来,阿琛看着钟芹惊恐而瞪大得双眼,抱着钟芹一个侧身,黑袍们扑了个空,又转身准备攻击,张牙舞爪....
“愚昧的你们,可看清楚了,你们拜的是谁?”所有人望向阿琛所指之处,只见枯树皮女人狰狞而虚弱,她极力要发出声响,喉咙里“咯咯咯......“地,半天才出来声音,微小,颤抖,绝望而又尖锐到令人耳膜震痛地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好儿子,你竟然背叛我!啊......! "
“你不是我母亲!我母亲在500年前就已经死了,父亲不舍你,才找了巫术,复活了你。可你已经不再是你了!”
“混账! 你这不肖子!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你的爹娘!天理不容!“ 那前房主老人连滚带爬地护在枯树皮女人身旁,对着阿琛喝道。
”呵.....天理不容?500年来,我给她找了多少年轻女人,为了延续她的青春,为了我们自己的长生,为了各自的富贵,却轻贱他人性命。父亲啊,她不是我们的母亲,您还记得母亲向来温柔,善良,她不会做害人之事。“
”你......."前房主老人气得直发抖。
“父亲,您仔细看钟芹,她就是秦晴,她是我这几百年来一直寻找的晴儿呀!我终于找到她了,上一世,她为了救我们,牺牲了自己,我说过,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钟芹有些莫名,似乎又有一些记忆片段在脑海中,一个温柔地声音,一个颀长的身影,可是却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她有些头疼。
前房主老人转向钟芹,楞楞地出了会神,心里有所领会,怪不得,怪不得初次见面总觉得似曾相识,便想保护她,就说了那句让她千万不要来湖心小屋的忠告。可是后来看着自己的爱人那双期盼而魅人的眼神,他像是被蛊惑般地,甘愿为之放弃一切。而他们的儿子,阿琛,亦是如此吧,他也情愿做了那么多违心的事情,这近500年的时光,没有带去他一丝的苍老,还是28岁时的模样,他为母亲做的,也够了!
“父亲,自从找到晴儿,我才慢慢会想起以前的好多事,也才真切意识到那个女人,不是我母亲,她是魔鬼!她夺舍了母亲,然后利用我们帮她在这世上行恶魔之事,她夺取人们灵魂!我才意识到,我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才是天理不容!死有余辜!” 阿琛沁满悔恨的泪水,又大声道:
“大春,你身为警察,灵魂却卖给了这个魔鬼,利用职务之便,把那些罪犯的灵魂都献给了这魔鬼!报应就是你女儿!你家的小女儿是不是最近晚上总疯魔?呵.....那是她在夺你女儿灵魂!“
”老孟,你以为,你们家世代荣华富贵,一直拜这魔鬼,就永享荣华了吗?你已经肝癌晚期,从你之后,你家的后代男人将没有人能活过30岁,这就是你的报应!“
”英子,你将灵魂出卖,就成为了当红女星,可是你每日晚上都必须喝人血才能睡着,而且你的后代都将献祭给这魔鬼,你可知这后果?!“
"......"
"......."
”哈哈哈...你们这些贪婪而愚昧的人,只贪图一时的娱欢,献出灵魂!如今,我将要灭了你们的神!“
大家听完,各自脸色快速变换,由红,转紫,转黑,转白,转铁青,不甘而又愤怒,却又不知该作何行动。
突然雷声大作,狂风四起,竟有些地动山摇起来,大家各自抱坐一团,大家头发衣摆翻飞,列列作响!
“你们这摇摆不定,软弱不堪的人类!”只见从枯树皮女人身体里炸裂出来一个十尺来高,通体漆黑,长着黑色羊角的东西,双蹄如羊,确是站立,眼睛冒着火,一张巨大鲨鱼嘴,牙齿漆黑而锋利!手爪子竟如巨大剪刀。
钟芹早已爬至何燃那处,瞧瞧藏了起来。阿琛看在眼里,朝那边方向微微一笑,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
前房东老人惊恐倒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怪物,曾经的爱人,他的阿琦,怎么就变成这魔鬼了,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崩塌,他这500年来的生命,就是这魔鬼赐给的?是啊,我怎么会相信呢?当初从师傅那里偷来古籍,说是可以起死回生,却没曾想,回来的阿琦,总让他带年轻女子来续青春,还要人的灵魂来修炼,他现在才明白,儿子说得对,500年前,阿琦就死了,回魂的,不过是魔鬼,一切不过是魔鬼的欺骗!
“500年的修炼,就差今天一朝我就可以练成了,竟然被你们给破环了,既然你们对我的信仰动摇了,那就谁都别离开,就在这里给我陪葬吧!”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团在角落的黑炮被魔鬼一爪子给划成了十几瓣,血珠四溅!一片哀嚎哭喊,恍若人间炼狱!
正当魔鬼朝着钟芹方向“咚咚”走去,继续他的杀戮之时,突然魔鬼一阵抽搐抖动,继而痛苦得跌倒在地,只见阿琛和他父亲聚在一起,双手不断比划着念咒语,越念越快,魔怪便更为痛苦,只见魔鬼强忍痛苦,朝阿琛和他父亲走来,正千钧一发之际,魔鬼却停住了手,顿了片刻,却连忙后退,似如梦初醒般,有逃遁之意。阿琛和父亲对视一眼,了然,解铃还须系铃人,阿琛和父亲抽剑,刹那间自刎,血光闪现,风停了,雷息了。
“不...不...不..”魔鬼大吼,身体也渐渐化成一股黑烟消散。
阿琛和父亲相视一笑,重重地摔倒,终于解脱了!
钟芹滚到阿琛身边,抱起他,手颤抖着拨开那湿黏在额边的黑发,心内翻江倒海。
阿琛微笑着,说道:“对不起晴儿!这次,换我离开了。我等了你500年,能再次和你相遇,我已经满足了!”
“阿琛,我不懂,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心里又觉得你好重要,好重要。你坚持住,我带你出去,对,对,我出去叫医生来!”
“没用的。咳咳....一切缘起我和我...咳咳...父亲,结束,也该由我们。咳咳....我们犯了...错,做了很多违心事,是你唤醒了我,也拯救了我和我父亲,我们终于解脱了!“
阿琛头歪一边,看向父亲,伸手过去,气息微弱地说道:“爹,我们,咳咳...我们终于可以解脱了。“
前屋主也伸过手来,哭着笑着,握住阿琛的手:”孩子,是爹...爹对不住你!我的执念啊,害了你跟着做了那么多违天理的事!终于我们也是解脱了“
又望向钟芹,道:”晴儿,你的前生因我们而死,阿琛对你也是执念很深,500年了从没有放弃寻找你的投生,只可惜,找到了你,他却也要走了。“
钟芹的心无名的揪疼起来,是无尽地害怕和不舍!前生?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和阿琛是什么关系?她有些记忆片段,朦朦胧胧,那记忆中颀长的身影渐渐与阿琛重合,那温柔缱绻的声音依然记不清楚说得是什么。
她紧紧地抱住阿琛,泪水决堤,却说不出话来,她吻上阿琛的额头,脸颊,嘴唇,她不知道何来如此汹涌的感情,有一种最珍贵的东西就要离开的感觉,很痛,很痛。
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静,呼吸也不闻,体温也渐渐消失,她低头凝望着那张清俊的脸庞,眼睛轻松的闭着,嘴角带着笑意,似乎正在做着美梦,他就这样定格着。她不自觉的,一行清泪又滑下来,淌过她心间,嘴角也泛起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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