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释镇澄《清凉山志》序
寂光无外,五浊悬镜里之山;至圣非遥,六趣闭莲中之宅。 螺髻眼底,俨若天宫;鹙子目前,依稀人世。毋固毋我,非色非空。惟妙体以无私,循业缘而殊现。且夫一微尘里,窥法界之莫涯;信乎五顶山中,宅万圣而非隘。
常寂光净土并不在外面,是五浊如同一座大山,障蔽了我们的视线。达成至圣之于我们也并不遥远,是六道之门关闭了圣洁的莲中之宅。螺髻梵王眼中,见净土庄严一若天宫,然而在舍利弗眼中,所见者依稀还是人间。不要拘泥啊,去掉分别成见,不要被色被空迷惑,要在色与空之中去见真。其实真妙之体是没有偏私的,只是见者因为业缘看到的却是不同的东西。更何况,即便在一微尘之中,便可以得见无边无涯的法界;那么你应相信,在此五顶山之中,居住了万数的至圣,而绝不拥挤。
文殊大士,既为七佛之师;紫府灵峰,固矣三千之最。虽曰充周法界,极神德而无方;今则独指清凉,使归心之有在。
文殊大士既然是七佛之师,那么祂所居住的灵峰府第,一定是三千大千世界中最殊胜之地。虽然说其本体充周法界,其神德遍在并无地域之界限,然而现在,独独指明清凉山为其紫府,是为了使我们的心灵有所归处。
山横雁代,孤标震旦之雄;声播五天,爰起遐方之敬。杂花初唱,名曰清凉;宝箧重宣,称为五顶。乃圣言之有据,厥灵迹亦可征。
山川横在代州雁门,世尊独指震旦此处的雄峰;声名远播五方天地,就此涌起发自遥远的敬意。佛在《华严经菩萨住处品》有言:“东方有处名清凉山,现有菩萨文殊师利,与其眷属诸菩萨众一万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说法。”又在《文殊师利宝藏陀罗尼经》中说:“我灭度后,于此瞻部州东北方,有国名大振邦,其国有山号曰五顶,文殊童子,游行居上,为诸众生,于中说法。” 这神圣的宣说,本有据可查,而从灵迹来探察,也是可以验证到的。
原夫真区湛寂,杳无攀仰之端;化宇形殊,斯有瞻依之相。 真该化末,化洞真源。真化融通,圣凡交彻。清凉神境,斯之谓欤!
原本,其真实的身躯是光明澄澈而常住寂灭的,意欲攀仰却缥缈无端;然而其各种各样的形象化现,却是可以看得见,令人可以依止。真体是隐秘的深根,化身是可见的枝叶;化身是乍现的洞口,真体是莫测的源头。真与化相融通,圣与凡相交彻。清凉神境,恰如斯言。
故即真而化,曼殊现贫女之躯;即化而真,波利入金刚之界。
比如,从真元而生化身,有文殊菩萨化现成贫女之身的事迹;由化身而归至真元,则有佛陀波利进入金刚窟的事迹。
是以菩萨于众生心内,时时证觉,顾众生不知;众生于菩萨心中,念念轮回,惟菩萨无碍。是则真不外化,化岂离真?真化一心,悟迷斯隔耳。
所以,菩萨在众生心内,于每一个有灵觉的时刻显现,只是众生不知道;众生在菩萨心内,是每一个执迷的念头,只是菩萨明觉从未受干扰。所以,真并不在化之外,化也从未离开过真。真化一心,悟则合一,迷则隔绝。
其为山也,涵容万化,潜育百灵。岩花涧草,全彰本智之光;静谷幽林,深隐真人之宅。
这座山呢,涵容着万千幻化,滋养着百千含灵。岩花涧草,彰显的正是本然智慧的光芒;静谷幽林,潜隐的正是悟真之人的宅邸。
时乎珠林焕现,仙域洞开。灵霞生宿客之衣,圆光射游人之影。触目通玄,非人间矣。
当此之时,珠林焕现,仙域洞开。灵霞生在宿客的衣袂,圆光照射游人的姿影。触目通玄,非在人间。
是以游观之士,四海云驰;栖寂之流,千岩星布。明王圣主,代为兴福之场;列宰名臣,屡有思真之咏。昏昏业识,望影尘消;汨汨烦心,观光慧朗。至于乌茶仰信,丑虏降心,则大士摄化之功至矣。
所以,前来游赏之人,由四海如云而至,栖隐玄寂之人,于千岩如星罗布。明王圣主,将此地看作福源兴盛之处;列宰名臣,于此地亦常有忆念真元的诗咏。冥顽无觉的业识,因得见圣影而落去尘埃;源源不断的烦心,因圣光朗照而烦祛慧至。至于乌茶仰信、丑虏降心,则都是文殊大士摄化之功所达成。
清凉志者,所以载夫台山盛事者也。 唐初蓝谷法师创集曰《清凉传》,宋僧延一又为《广传》,而无尽居士所睹灵迹,复自书之,目曰《续传》。
《清凉山志》,是记载这座清凉山盛事的汇编。唐初蓝谷法师创作了编集《清凉传》,宋僧延一又创作了《广清凉传》,而无尽居士根据目睹的灵迹,也自己编成一书,名曰《续清凉传》。
传虽再出,而于文殊应迹、志士感通,班班遗诸群籍而犹未备焉。至国朝正德间,秋崖法师细搜今古,倍益旧文为二十卷,收采泛滥,未足可传。适际今上圣明御宇,慈圣国母广植胜因,敕建释迦文佛舍利宝塔于清凉山中。
传记虽然一再地出来,但是对于文殊应化的圣迹,以及志士感通的事迹,桩桩件件还有许多,遗落在传记之外,未得记载。到得本朝正德年间,秋崖法师仔细搜寻古今疏漏,将传记增益为二十卷,但是所采集的事迹过于泛泛,不具传载的价值。恰逢今上治国圣明,而慈圣的国母也广植殊胜之因,敕令在此清凉山中建造释迦文佛舍利宝塔。
神功殊利,泽及万方;法门盛事,光越千古。塔院住持圆广感斯盛遇,与不佞言,将以书诸传记,昭化后世,开觉生民;且命不佞修葺之,而后寿梓。
这是一件神圣的功绩,其利益泽及万方,亦是佛门的一桩胜事,其广大可越千古。塔院住持圆广感此盛遇,与我商量,想将此写入传记之中,以昭化后世,令众生打开觉智,并且命我来编写,而后付印。
不佞病斯文之讹亦久矣。今有所授,敢不勉焉?于是削繁秩乱,勒门为十。于初二门中藉以问辩,发挥人境真化之旨殆尽。厥文虽减古,而事类有序焉。
我对于此书中存在错讹之处感到不适已经很久了,今天有这样的任务交托,怎能不勉为其难呢?于是将一些繁乱的章节重新梳理,归纳为十章。在第一和第二章之中,藉着问答的方式,将人境真化的要旨大都做了阐发。这部传记虽然对古书做了删减,但叙述归类已井然有序。
明万历丙申秋,燕山广应寺沙门镇澄书于台山之狮子窟。
明万历丙申秋,燕山广应寺沙门镇澄书于台山之狮子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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