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

他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癖好：每天窝在家中，一直用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一旦听到有声音，立刻趴到猫眼去偷看。大多时候那些人上楼下楼，步履匆匆。不过总会有人手舞足蹈或怒气冲冲，在以为只有自己的地方肆意发泄。他为了这些私密的独角戏不能自拔。他偷窥着楼里路过的所有人，熟悉了所有人独特的脚步声，也包括对门那个新搬来的女邻居。

那是一个有着棕色长发，总是穿着风衣带着墨镜的漂亮女人。半个月前，他第一次看到她。当时她把一个大箱子吃力地拖进了对门屋内。接着又来回搬了几次行李，一直都是她一个人。

自那时起他的偷窥戏内多了一道固定的风景。每天早上七点看她挎着皮包匆匆出门，晚上七点看她拎着食材匆匆回家。不知怎么，她却知道了他的存在。这一天她回来，打开门，突然对着他这边回眸一笑。门关上，他吓了半死。

可立刻他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从此，每天早晚他都趴在门上，期盼着那道身影出现，站在门前，掏出钥匙开门或是锁门，然后冲着他一笑，进屋或是离去。这之后，他才能安心去做别的事情。

直到三天前，女邻居又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却一直没有回来。接着，来了几个警察。他们敲开他的房门，拿出一张照片。

“你认识这个人么？”一个棕发风衣墨镜的女子。

“认……认识。对门新来的女邻居。”

“那，你认识他么？”又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清秀小伙子。

“不认识。”

“他从未来过这里？”警察指了指对门。

“没有。”答案很笃定。他又忍不住问道，

“出了什么事？”

她被杀了。

那个小伙子是她的弟弟，也是唯一的嫌疑犯。证据确凿只留一两处疑点，警察只是来例行公事的调查而已。半是冲动半是悔意，他向警察吐露了偷窥到的一切。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听完他说的事，警察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是的。”

“跟我来。”

他的偷窥确定了女邻居的死亡时间在三天前七点之后，这成为了决定性的翻案证据：小伙子在那时有着牢固的不在场证明。他毫不犹豫的出庭作证，坦然接受旁人恐惧及嫌弃的目光。无罪释放后，清秀小伙子向他深鞠一躬。他想，他的变态癖好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再也没有偷窥过，因为楼里人人都知道这住了一个变态，他只能看到鄙视或嘲笑的目光。他的耳朵依然灵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少。他知道这是那些邻居都在搬家，躲避死人和他。

还是不断有新的脚步声出现。他想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吧。他就每天听着那些熟悉的脚步声不断消失，新的脚步声不断增多。一直到有一天晚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却熟悉的脚步声。

女邻居的脚步声。

他瞪大双眼，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手脚冰凉的快步走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着楼梯间。

“噔，噔，噔……”走上来一道身影，能分辨出个男人。

他长出一口气，心想自己也许是入魔了。

接着，他看到那个清秀的小伙子走到对面站定，掏出钥匙，打开门，冲着他回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