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李进来到陵江市北城区的公寓，那人要他在这里等消息和报酬。没带手机，避免有人找上他。
那人具体何时会来，他没说，只给出这间公寓的地址，好在这里一应俱全，不妨碍生活。客厅里有咖啡色的简易沙发，一张方形餐桌，椅子却只有两张，厨房也有，外加一间卧室，看起来像是单身公寓。
李进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的食物足够吃一个星期，饮料只有牛奶没有啤酒。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那是一只复古工艺的机械钟，现在时间是八点半。稍作思索，李进决定出去买一些，用步行的方式在晚上应该会安全，况且只要找到最近的便利店即可。
出门下了楼梯，这间五层公寓没有安装电梯，堪堪步行了五分钟就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家，李进停下脚步，先仔细的朝周围确认安全情况，然后才走进店付钱买下两打百威罐装啤酒，就如其他普通顾客一样，没有露出丝毫可疑。
这一晚，那位先生没有出现，李进自觉的拿出冰箱里的三明治做夜宵。他喝酒较厉害，到睡觉前独自喝下半打。
因为始终没有收到消息，李进也不敢回家或者美术馆。直到第二天日落，他依然没等到那位先生，心情变得烦躁，啤酒被喝光。他开始思考整个事情的前后经过，若不是自己贪心好财绝不会流落到现在这样子，后悔的情绪翻涌上来席卷了他整个身体，淹没在自责、痛苦之中。现在想来，就算那位先生遵守诺言支付报酬对自己来说也不再能生活在阳光下。
混蛋！
李进愤怒的甩开桌子上的啤酒罐，把头深深陷进两腿之间。等他抬起头，双眼赤血通红。他步履蹒跚的走出公寓，下楼梯之后朝马路走去。
一路恍恍惚惚，路灯变得迷离，路面变窄，似乎真实的世界逐渐从他身上脱离。李进沿着绿化带缓步前进，每一步都耗费他许多力气，终于他不得不坐下来休息。
吱嘎。
“孩子，你需要帮助吗？”他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李进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看见一位年轻的神父刚巧把门打开。这里有教堂？他大脑像是缺氧，极力回忆是否真实，甚至退后两步让视线更宽阔一点来判断。
的确是一间教堂，只是相对来说很小。也许是自己疏忽没发现，毕竟北城区并不熟悉，李进给自己如此解释。
“进来吧，外面热。”神父又说。
“哦，好。”李进竟自觉的应答上，身躯与语言一致，走进了教堂。
“你很烦恼？”神父用璀璨通透的眸子盯着他。
“我......”李进欲言又止。
“父神会宽恕一切罪孽，只要能认清自己的错误。”神父用平稳的语气安慰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情绪变的激动，声音开始沙哑。
“来，一切都会好的。”神父转身朝教堂内的告解室走去。李进这才注意到，小教堂有间红色的告解室，他跟随神父，打开木门走进去。
“孩子，现在你可以说了，除了父神，没人会听到。”神父的声音悠长遥远，隔着一扇窗竟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六天前有人打电话我说有一次赚取100万的机会，问我想不想要。起初，我认为这不是一场恶作剧就是骗子，哪知道对方讲到了《明皇观马图》，甚至连我的底细都一清二楚，我才明白他是有备而来。我以为他要我偷盗那幅画，若真是这样我死都不愿意，可他却让我拿一只箱子，这天上掉馅饼的事谁会放过，于是......”李进一句一句，越说越多，像是有了倾诉之人的寡妇。
教堂内烛火通明，虽然有两人在告解室对话，但却没传出一点声音，随着时间流逝，红色告解室变得越来越深，直至陷入黑暗。
“我不想这样的，虽然画有惊无险，但我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该怎么办，神父。”
“孩子，你后悔吗？”
“如果有一次机会，我绝、绝对不会......”李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
“神会宽恕一切。”神父轻声回答。
啊！
“怎么了，阿进？”
“没，没什么，做了个奇怪的梦。”李进坐起身，扫了一眼闹钟，早上七点半。
“我该起床了，不然上班会迟到。”他拉开被子下床。
“多奇怪的梦？”妻子卷过被子，整个身子翻到床沿边。
“呃...梦见一座教堂，我在里面忏悔，反正听不清说了什么。”李进边说边穿衣服。
“哦？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才夜有所梦的？”她突然从被子里爬出来，表情严肃。
“金库大人，我一没财源，二没时间，可能吗？”李进委屈的回道。
“那倒也是，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她又躲回被窝。
李进无奈的摇摇头，走进卫生间洗漱。
离开家门，李进从车库推出摩托车，正准备发动，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拿出手机，陌生号码，会是谁？他滑动接通键。
“哪位？”
“李进吗？”
“我是，你是？”
“有个赚取100万的机会你要吗？”声音模糊，显然是故意变声。
“毛病啊。”李进回道，正准备挂电话，不料对方又吐出几个字，让他的手彻底定格。
“你要我偷画？”
“不，你误会了，我对另一样东西感兴趣。”
“是什么东西？”
“如果你答应，我会告诉你。你有半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份交易那么在中午的时候走出美术馆左手拿手机就可以，一旦你答应而没做到的话谨记我的忠告，你不会愿意见到那样的结果。期待你的答案，哈哈哈哈。”
随后，电话被挂断。
原本只要十分钟的路程，李进开了二十分钟，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早晨的电话，还要重新回到现实留意交通状况，所以只能降低开车速度。
李进刚到保安室就有人告诉他直接去馆长办公室。当他过去时，见到陆风教授也在，两人似乎就在等他。
“馆长。”李进打招呼。
“《明皇观马图》的安全接洽工作安排好了？”
“嗯，一切都到位。就等他们人到。”李进回答。
“下午陆风与你一起，负责迎接乔治先生。”
“知道了，馆长。”
“那就这样吧，我再跟你去查看下流程。”金谷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正经道。
李进满口应下，带着金谷朝美术馆后方走去。他无意间扭头，看到陆风驻立在那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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