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要去趟马尼拉，一早就走，你……” 一天早饭的时候，男士看着低头吃饭的女孩儿说道。
“你自己去吧，店里没人管的话，那些花儿就遭殃了。” 女孩儿并没有抬头看男士，却抢过他的话，然后继续低着头吃早餐。
她和男士流落到这个渔村已经有十多年。男士此时已是年近七十，须发皆白，俨然一个老先生了。她也已经三十多岁，但是除了眼神，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她在男士眼里永远都是那个二十出头，能一个人打翻十几个大汉，英姿飒爽的帅气女孩儿。
“好吧，我可能要呆几天……” 男士继续说。
“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没一个人生活过……” 男士再次被打断。
“那时候你……” 男士还想继续说话。
“有两条腿两个胳膊是吧，一猜你就得这么说。你当这些好邻居都是吃干饭的？” 女孩儿终于抬起头来，抿了抿嘴唇上的面包屑，然后看着男士。
“那你就不问问……” 他又嘟囔了一句。
“我又不是你老婆，管那么多干嘛？” 女孩儿再次打断男士，结束了对话。
她永远都是那个先把天聊死的人，这十几年一直都是。
“吃的都在冰箱里，这样你就不用做了。” 第二天一早，女孩儿醒来的时候男士已经出门，留下了这张字条和一冰箱的食物。
女孩儿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满满当当十几个保鲜盒，里面装了足够她吃一个星期的三餐。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做得这么多东西？” 女孩嘟囔了一句，然后拿出了一盒。
吃完了早饭，女孩儿来到了花店，准备开张。
“早啊，智友，大叔没在么？我是来取盆栽的。” 一位四十多岁的胖女士看到花店开张，便来到店门口跟她打招呼。
这个胖女士是街对面杂货铺的老板娘。
“这样一定很辛苦吧，我让孩子们来帮忙。” 胖女士看到女孩儿一条腿跳着，还只用一只手忙里忙外，有些于心不忍，便把马路对面的三个少年都叫了过来。
不一会的功夫，所有的鲜花桶都摆放整齐，并灌满了水，花店顺利开始营业。
“你们来的这些年村子里热闹了很多，人们也开心了很多。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胖女士一边帮女孩儿排放鲜花一边说着。
“为什么？”
“因为你们啊。原来这里就是个破渔村，人们虽然不缺钱，却都不懂得装点自己的生活。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你的鲜花和那大叔的盆栽，大家的生活都美滋滋的……” 胖女士嘴角勾起了可爱的笑容，看着女孩儿。
“哈哈……真的么？怎么一直没人跟我说这个。对了，那盆栽在哪里？后院我不熟悉。” 女孩儿回答道。
“那大叔每次看到我们想跟你聊天都像老鹰护崽儿一样盯着我们，别提有多吓人了。但是别的时候他人倒是很好。你知道么……他经常半夜来照顾盆栽的，难怪那些盆栽都那么好看。” 胖女士像机关枪一样一边说一边带着女孩儿来到了后院，寻找自己要的盆栽。
“哈，找到了，很漂亮是不是？” 胖女士找到了自己的盆栽，举了起来给女孩儿看。
“啊……找到了是吧……那您先去忙吧……我在这里呆一会……” 女孩儿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她看到后院的角落里有一个袋子——一个扎成人形的袋子，却只有一条腿……
女孩儿木然地看着那奇怪的袋子，猛然间想起了若干年前男士的奇怪举动。她终于明白，这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有关。
她按着平时的习惯，把投币箱放在门口，任由有需要的客人自便，然后离开了花店回到了住处。
她来到东屋——男士的卧室门口。她定了定神，然后伸手去推门，屋门并没有上锁。
她又定了定神，但是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疾速跳动着，因为她从来没有进过男士的房间。
她探头进去，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卧室。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桌子旁边有一个书柜，再就是衣柜，床头柜和卫生间，没有任何特别。
“人体结构、机械学、人工智能、计算机、华尔兹教程……” 她走近书柜，发现每一层都贴着一个标签，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书柜里的每一本书都被翻得很旧，像是被看了很多遍的样子。
“这老东西爱好还挺多。” 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女孩儿回到了花店……
“这几天还顺利么？” 三天之后，花店快打烊的时候，男士直接来到了店门口。
“都挺好的，收工吧。” 女孩儿说道。
说完，两个人关了店门，并且按着每天的习惯，先看海然后回到了住处。晚饭过后，女孩儿假装休息，半夜的时候跟踪男士来到了花店。
男士提着一个长条形的大箱子。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跟那个人形的袋子抱在一起来回走了几步。然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那个东西放回了箱子里。然后男士开始一个人绕着后院转圈，右手端着，左手举着，忽而前忽而后……
女孩儿离得很远，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也没看明白男士在做什么。
“这老东西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举动越来越奇怪了。” 女孩儿嘟囔着返回了住处，一头扎进被窝，不再想男士……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过了几天，男士在跟女孩儿吃早点的时候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过生日，原因你知道的。” 女孩儿不耐烦地回答道。
“今年这个生日必须过，因为你三十六岁了，相当于两个十八岁。” 男士继续说。
“还会有三个、四个……” 女孩儿继续不耐烦地说着。
“今年这个不一样。” 男士打断了女孩，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这个……” 男士一边说，一边从饭桌下面拿出了那个大箱子送到了女孩儿面前。
“这是……” 女孩儿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是一个右腿的义肢。
这个义肢没有商标，表面是一层类似皮肤的材质，颜色则跟女孩儿的肤色完美地契合。义肢包含人腿部有的所有关节，这些关节精细到连五个脚趾都能活动。整个义肢完美得像一个艺术品。
她想仔细看看这个艺术品，视线却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无论怎么抹眼睛、怎么甩头都打不开。
“生日快乐，我的小鸟。” 男士伸手过去一边给女孩儿抹掉眼泪，一边看着她说道。
“你这些年……学了那么多东西……做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就为了这个？”
“商店里的成品我都不满意，就一边学习一边做了一个，穿上试试吧。” 男士说着，取出义肢，亲手帮女孩儿穿好。
穿好了义肢，女孩儿从椅子上跳下，来会走了几步，没有遇到任何困难，甚至走姿都跟正常人无异。
“怎么不用练习的？” 她惊奇地看着男士。
“简单的人工智能啊！我可是研究了十好几年啊。”
“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因为我也有小心愿，一个是看着你再站起来，还有一个……” 男士说到这里停住了。
“想跟我跳华尔滋对不对？” 女孩儿破涕为笑看着男士，然后她走到男士对面看着他的眼睛。
“也像十八年前教我功夫那样教我跳舞吧……” 她边说边举起右手，左手搭在了男士的肩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