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一
我是一条天狗呀!
我把月来吞了,
我把日来吞了,
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
我把全宇宙来吞了。
我便是我了!
二
我是月底光,
我是日底光,
我是一切星球底光,
我是X光线底光,
我是全宇宙底Energy底总量!
三
我飞奔,
我狂叫,
我燃烧。
我如烈火一样地燃烧!
我如大海一样地狂叫!
我如电气一样地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剥我的皮,
我食我的肉,
我嚼我的血,
我啮我的心肝,
我在我神经上飞跑,
我在我脊髓上飞跑,
我在我脑筋上飞跑。
四
我便是我呀!
我的我要爆了!
赏析:
《天狗》写于郭沫若新诗创作的爆发期,正是青年郭沫若情感最炽烈的时刻。这首诗的风格是强悍、狂暴、紧张的。
天狗本来只存在于民俗传说中,而诗人郭沫若却将其拿来作为崇尚歌颂的偶像。诗中的天狗形象,成为旧的时代、旧的传统、旧的世界的叛逆者的象征,成为吐故纳新、具有无限能量的个性解放与新的世界、新的社会、新的未来创造者的象征。这一比喻手法的运用,既生动地表现出诗人张扬个性、追求解放的强烈愿望,又在诗歌意象上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此外,诗人将“我”比作是“X光线的光”、“如电气一样地飞跑”等,也都体现着当时崇尚科学的时代特征。
全诗四节,第一节极写“天狗”宏大的气魄。诗人借助古代天狗吞食日月的故事,在奇特虚幻的境界中奔驰的想象,并以如椽的巨笔描写了“天狗”气吞日月星辰,囊括自然万物,以无限膨胀的“自我”,雄居宇宙中心的硕大形象。
第二节顺应第一节的气韵,写“天狗”获取无限能量创造新宇宙新人生。正因为“天狗”有气吞一切的气概,于是,他从自然万物中获得了无比的能量,它吸收宇宙间一切的光源,融汇了“全宇宙的能底总量”,成为宇宙的主宰,大有扫荡一切,重建未来的气势。
正因如此,第三节中,这汇聚了“全宇宙的能底总量”的“天狗”终于暴烈地行动起来,它毁灭自己旧的形骸,进而渗透入自己的精神细胞,在内在本质上更敏锐、更自觉地把握自我意识。
最后,以“我便是我呀/我的我要爆了”收束全篇,将“天狗”终于舍弃一切,希冀在爆裂中求得自我新生的革新精神,以奇异的光彩描画出来,从而使整首诗这主题意向上统一到郭沫若式的“涅槃”精神的基调中。
《天狗》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诗人把自我的情感熔铸到“天狗”的形象中,直接以“天狗”自比,极写自我力量的扩张和自我精神的解放。每行诗均以“我”为主语起笔,又多以带有肯定语气的判断词“是”强化比喻,直抒胸臆,以造成火山般喷发式的奔突,汹涌澎湃的激情,充分表现出五四时代自我意识的觉醒,以及追求个性解放和自我新生的社会精神。
诗体形式上,全诗通体以“我”字领句,从头至尾构成连珠式排比,层层推进,步步强化,有效地加强了语言气势,渲染了抒情氛围。加之,诗句简短,节奏急促,韵律铿锵。诵读之时,状如暴雨、奔潮,具有一种夺人心魄的雄壮气势,也体现了这首诗的整体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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