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姑姑姜红撕心裂肺的哭声，姜涞分辨不出其中的真假。在解毅的搀扶下走到爷爷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脸色发黑，瘦骨嶙峋，满眼疲惫的老人，姜涞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爷爷嚎啕大哭。爷爷轻轻拍打姜涞的脊背，哽咽着说：“涞涞，不哭，奶奶是去享福了，还有爷爷陪你。”
姜涞想起十七岁离家去上大学的时候，临走之前，爷爷也是这样抱着哭成泪人的她说：“涞涞，不用担心爷爷，还有奶奶作伴。”现在，姜涞不知道还有谁能陪伴爷爷老去，心里更加委屈。
奶奶被土葬在老家的田地里，葬礼结束，亲戚朋友问候爷爷之后逐渐离去，姜致军将家里人叫到院子里召开家庭会议，商量爷爷以后的生活问题。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切好的西瓜放在白色大理石桌面上格外扎眼，这样的家庭会议过去召开过无数次，每次都是以姜红的生气离开而告终，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想到这，姜涞忍不住讥笑出声，抬起头，便对上姜红恶狠狠的眼神，姜涞转过头不再看她。
“老二，爸以后怎么生活，你有什么想法？”姜致军喝了口茶，缓缓开口。
“哥，这不眼看着就是我照顾咱爸吗，老三走得早，你又一直在大连，除了我，还能找到第二个有点良心的人吗。”说完轻蔑的看向姜涞。
“幸亏我家李武开明，这么多年，我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在了爸妈身上，他也没什么怨言，换别人，早翻脸了。是吧，老公。”李武是姜涞的姑父，老实本分，对姜红言听计从。
李武悻悻一笑，拿了一片西瓜，起身蹲到院子的角落里。
“老二，这么多年，你和小武对爸妈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姜致军说道。
“哥，你是爸的儿子，我也是爸的女儿，照顾爸妈是我应该做的。这么多年，爸妈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花钱买的，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姜涞早就预料到，姜红最终还是会扯到钱上。爷爷奶奶这些年的日常开销，都是姜致军把钱打装给姜红，可姜红只字不提，每每和外人说起更是把自己说的可怜至极，出人又出财的人设树立的极其成功。姜致军内心对爷爷奶奶有愧，觉得自己常年在外，对两位老人照顾不周，为了让姜红更好的照顾爷爷奶奶，对她的的胡言乱语也从来不辩解。
“以后我每个月给你2000，当做爸的生活费，再麻烦你给爸爸找个保姆，保姆的费用和看病吃药的费用另算，这张卡里有两万，你先拿着，今天家里人都在，也替我做个证。”姜致军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
“不是我说，哥，你这样做就是在往我心上捅刀子，我照顾咱爸妈这么多年，是为了钱吗？我只是觉得，做人不能昧良心，对自己爸妈都不好，那还能干成什么事。”姜红义愤填膺的说道。
“嗯，你说得对，爸不愿意去金州，就在这里住吧，自在，就麻烦以后你们多跑几趟，我也会经常回来。”
“你说的这算什么事呀，哥。”姜红起身笑着说道，手伸向桌子的银行卡。
“大伯，钱你收起来，以后爷爷我来照顾，我在金州，来回也方便，还可以把爷爷接到我那里去住。”姜涞缓缓说道，姜红拿着银行卡的手悬在半空，脸色骤黑。
“姜涞，你什么意思？”姜红站直身子，瞪着姜涞说道。
“姑姑，你和姑父做生意也忙，还得帮表姐照顾小杰，我工作自由些，爷爷就放心交给我照顾吧。”姜涞坐在台阶上，抬起头看着姜红说道。
“你现在知道照顾你爷爷了？以前你怎么不照顾呢？每次来买点破水果就是照顾你爷爷了？白眼狼，没良心说的就是你，年纪不大，心眼你比谁都多。”姜红近乎疯狂的对着姜涞破声骂到。
姜涞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这些话她听过无数遍，这样的场景，她也经历过无数遍，早就习惯了。
“够了，老二。”爷爷从房间里走出来，“涞涞，以后还是让你姑姑照顾我，你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照顾好自己，常回来看看爷爷就行。”爷爷轻声轻语的说道。
“嗯。”姜涞点头应允。爷爷是老干部退休，说话慢条斯理却格外有分量，姜涞从小就不敢顶撞爷爷。
“你听听你说的那些话是一个长辈应该说的吗。”爷爷对着姜红说道。
姜红把银行卡放进包中朝院门口走去，“李武，你不走吗？”
“走走走，爸，大哥，涞涞你们先呆着，我和姜红晚上还有个饭局，先回金城了。”李武起身轻声说道，随即走向院门接过姜红手中的包，两人离去。
“涞涞，不要和你姑姑计较，刀子嘴豆腐心，就嘴上不饶人。”爷爷望着姜涞缓缓说道。
姜涞起身走到爷爷面前，挽上爷爷的胳膊，“你放心吧，爷爷。我扶您去休息，我在家里陪你两天再回去。”
“涞涞，爸爸今晚给你和爷爷做你最爱吃的炝锅鱼，好吗？”姜致军站在院子里喊到。
“好，谢谢大伯。”
姜致军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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