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摸着别人的耳垂才能入睡的恶习我从小便有,虽然恶习大多难改但毕竟不是不能改掉,只因着那些让我摸耳垂的人的包容,这恶习得以保留到成年的至今。
第一个让我摸耳垂的,给予我安慰的是我的祖母。很小的时候寄居在祖母家,那是北方的乡下,而且我去的时候正是天寒地冻的冬日,加上那时代物质条件的艰苦,单薄的被衾压不住孩子的寒冷,更甚,屋外的大风吹的猛烈,配合着绕在屋周围的竹木发出让人心底生寒的怪音,年少的我几乎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颤抖不已,是祖母用她那臃肿而温暖的身体环抱着我,在黑暗与恐惧中,我的手能触摸到的是她的耳垂,泛着暖意的。从那时起我便依赖上这种安心的触碰,也唯有如此我才能安心睡去。
转眼间,我已到上中学的年纪,小山村的条件不好又加上母亲这些年城市扎下根来,我便离了祖母,去了母亲的城市。那么大的城市不属于我们这样的孤儿寡母,母亲有的只是一间很小的出租屋,一张床、一张桌子就没了空地。母亲上着晚班,我一个人黑夜里躺在床上,耳边是老鼠、臭虫的窸窣,难得入睡,等到后半夜母亲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侧身躺在我身边,久别后的重逢,她说着小时候一起生活的经历,我全然不记,默默听着,那声音很像从前乡下听的旦角的戏,带着哭腔的诉说,她说的也乏了,抱紧了睡意昏沉的我,朦朦胧胧的我只是下意识地去摸了她的耳垂,此后又是六年的好梦安眠。
大学是人生第一次离开亲人,去另一个陌生的城市,过另一种陌生的生活。住宿的第一天,只是和那些初次见面的同学简单的叙了叙,都是舟车劳顿,即使床铺陌生,大家伙都只想睡倒休息。那一夜,我又再一次陷入失眠,仍旧侧耳听着,舍友的呼噜声、磨牙声,世界都陷入了睡眠,唯独我在恶习未曾满足的情况下辗转反侧,是的,即使我的双手都覆在我的双耳上,即使宿舍的条件比小村,比出租屋要好得多,我却依旧睡不着。于是,第一次尝试安眠药,未料到,还未服下舍友们就看见了,以为我有什么心事,跟我聊了半宿,全都不睡觉一心想着要挽救一个迷途的灵魂。再后来,真相大白,没有鄙夷,也没有嘲笑,再之后,我的独卧总有一位舍友陪我,我们一起谈笑,搂抱着,纯真的友情让我那一段青葱岁月一直好梦。
在往后交了男友,同校的同学,大学毕业也就是我和他的失业,那时候才明白所有梦想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都显得一文不值,我又再次住进狭小的出租屋。没有母亲的帮扶,我开始习惯自己担起一切。工作的劳累以及柴米油盐的琐碎让人喘不上气,只有夜晚,靠近最爱的人的温暖的胸膛,让彼此还未彻底对眼前的苟且心寒。也会很自然地触摸他的耳垂,哪怕是在大吵大闹以后,他和他的耳垂从未离开过我。
不知未来还有多长,我一直相信这些让我摸耳垂的人始终是我心中的真爱,感激岁月让我遇见,在所有平淡或是艰难的日子里给我好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