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最后一战
前情提要
李永芳前来劝降罗一贯,却被罗一贯骂了个狗血喷头,赶出营帐......
文/山河拾荒者
“什么?!大哥,你让我逃命?这不可能!”罗一贯的营帐中,毛文龙瞪起了大眼,大喊大叫。
“贤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若是都死在了这里,日后连个为我们报仇的人都没有!”罗一贯凝视着毛文龙,真诚的说道。
“可是大哥,当年你我结为金兰兄弟之时,曾立下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明日一战,胜负已然明了,你让兄弟我有何颜面独活于世!?”毛文龙本就心直口快,此时也是没有丝毫掩饰,这是三千名士兵,任何一个都只明白的事实!
“唉...”罗一贯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营帐中来回踱着步子,许久许久,才开口说道;“绣兰跟我这么多年,一直生死不弃,无怨无悔。可是我却没有给过她一天的幸福日子,干我们这一行的,成天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可是绣兰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罗一贯静静地注视着身后的城楼,那里有他深爱的挺着大肚子的妻子。
罗一贯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老来得子,他的内心无比渴望能够亲眼看见自己和绣兰爱情的结晶,无论是儿是女。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这只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了,她不想让跟着自己受了这么多年苦的妻子和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跟着他一起埋葬在辽东大地上这座不起眼的小城里。
所以,他想到了毛文龙,这个和他生死与共的患难兄弟!
“振南啊,(振南是毛文龙的字,古人有名有字,只有长辈才可称呼名,而同辈和自己只能称字。这里用毛文龙的字是因为文龙念起来太拗口,不好听,所以用振南代替,其他人物则很少提到字。)绣兰临盆在即,为兄实在不想让他们娘俩跟着我一起死在此地,眼下为兄最放心的人就是你了。”
罗一贯仅仅说了这么一句,但毛文龙却能感受到义兄对于妻儿深深的愧疚和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
当年嫂子义无反顾的跟随大哥浪迹天涯,镇守边陲的往事不由得泛上毛文龙的心头。
“可是,西平堡失守在即,广宁城也绝无可能抵挡住后金的八旗铁骑,我又能带着嫂嫂去哪里呢?”毛文龙不无担心的问道。
罗一贯指了指悬挂的地图,指着镇江堡的位置说道:”你们就去这里!”
“镇江堡?!大哥,你疯了吧!?这里早已落入后金之手,此时已然成为了他们的大后方,且有重兵把守,我们如何去得?”毛文龙诧异的望向罗一贯。
“现而今,努尔哈赤为了攻占辽东镇最后的屏障——广宁城,定然精锐齐出,镇江堡作为大后方,守军虽不至于薄弱,但定然放松了警惕。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在大后方还会被我们捅上一刀。并且,镇江堡位于鸭绿江的入口,与朝鲜隔江而望,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所以,镇江堡是你们唯一的希望。”罗一贯不愧是文武双全,分析得头头是道。
毛文龙年龄虽小于罗一贯,但智勇双全却丝毫不差,此时经罗一贯一番点播,不由的眼前一亮。
”只是为兄能够给你的部队并不多,只有区区三百人。能否出奇制胜就靠贤弟你了。”罗一贯明白,镇江堡作为后金大后方,即便努尔哈赤调走了大部分的精锐,但镇守镇江堡的军队也不会少于两千多人,敌人十倍于己,他实在不敢想象结果会是如何。
然而,毛文龙丝毫没有嫌弃兵少,而是单膝跪地,目光炯炯的望着义兄,斩钉截铁的说道:“大哥放心,振南定不负大哥重托!”
“好!好!好!贤弟,你智勇双全,日后前程定然远胜愚兄,还望你能多加照顾绣兰母子,无论日后绣兰诞下的是儿是女,都让他跟在你的身边,作一名边军,守卫我大明江山!”罗一贯泪流满面。
“这...”毛文龙不由哑然。
罗一贯知道毛文龙的心思,便说道:“花木兰能够代父从军,樊梨花能够沙场挥戈,梁红玉还能擂鼓抗金!难不成我罗一贯的女儿就不能沙场退敌吗!?无论我儿是男是女,日后都取名为罗俊杰,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他的,只有这一杆忠义枪了。希望吾儿不要辱没了忠义枪的威名!”
说着,罗一贯从身后取下了跟随他十多年的忠义枪,交到了毛文龙的手中。
“大哥,忠义枪伴你身边十数载,明日一战,你不用它?”毛文龙望着罗一贯。
“我不想这杆染满后金鞑子的枪最终又落入鞑子的手中,就当做遗物赠与我儿吧。”毛文龙沉重的说道。
“大哥,你不去再看看嫂嫂吗?”泪水打湿了毛文龙的络腮胡子。
“不了,不了,你走吧,记住为兄的嘱托,走吧...”罗一贯背过身子,挥了挥手。
毛文龙木立良久,静静地跪了下来,对着罗一贯高大伟岸的背影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捧起了银光闪闪的忠义枪,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罗一贯的营帐。
“绣兰,我对不起你......”
轻轻的声音就这样消失,带着几分不舍,带着几许忧伤,淡淡的,无声的,就在这阴沉的夜空中,慢慢远去了,
化为了一首歌,唱响在远方,
化作了一份爱,牵挂在天堂。
只是不知那近在咫尺的人儿,你可知道,
那浓浓的思念,那切切的期盼,
最后就宛如一场梦,醒在了我已远去的时光。
天空,这时候下起了雨,苍天似乎也在为他哭泣,似乎也在为这三千士兵的命运而叹息。
雨滴敲打着血红的大地,仿佛无数的灵魂在哀嚎,
是谁在千山之外问天不语,
是谁在静静的夜空之下仰天叹息,
是谁在沙场之上咆哮天地,
是谁在茫茫边陲屹立不动?
费英东望着眼前如山一般的两千多名明朝士兵,不由得升起了了一股浓浓的敬意,他作为先锋,率领三万余人率先攻打西平堡,原以为能一战而克,可谁知却受到了铜墙铁壁般的阻挡。
自己以十余万倍的兵力优势,却迟迟拿不下一个小小的西平堡,一次又一次的败退在孤独却坚定的罗一贯眼前,这些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罗一贯与费英东骑马对望,二人疲惫却决绝,这场战争,已是血流成河的惨然与劫难。
罗一贯举起酒壶,仰天而饮,将清冽的琼浆咽入喉中,随后将空壶扔在了一旁,看来这是一壶后劲十足的烈酒,罗一贯已然有了丝丝醉意。
费英东则仰天大笑,数不清的后金士兵密密麻麻的簇拥着他高大的身影。
很快,二人同时舞动手中的兵器,费英东用的乃是一柄鬼头大刀,罗一贯则已不是那杆不离身的忠义枪了,而是一杆呼啸声风的红缨长枪,正是前不久阵亡的总兵刘渠的兵器。
二人跃马扬鞭,正面相迎,同时,那蜂拥着的两片兵海也瞬间扭曲交织在了一起,血雾漫天飞舞,哀嚎遍地流淌,一片又一片人堆起的废墟,残垣断壁般的支离破碎。
倒下的人,眼中映出妻儿浅笑的模样,随即染成破灭的灰烬,而还在挥舞着兵器厮杀的残兵们,只有汹涌的怒火在周身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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