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故乡吗？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奇怪到似乎不需要问。但这个问题就是如此突如其来地进入到我的脑海里了。

半夜11点多了，我对老公说：我要写文章去了。标题是：女人有故乡吗？老公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有故乡啊，你的娘家不就是你的故乡吗？真是这样吗？我没有回答他。

谁会说起“故乡”这个词语呢？我们换一个问题：谁会说起“祖国”这个词语呢？我们天天生活在国内，似乎只有在诗歌里或者国庆节的时候，才会想起“祖国”这个词语吧？很多时候，我们是不会提及“祖国”二字的。我想，只有天天生活在国外，无法返回自己国家的人，才会经常想起“祖国”或者“故国”吧？一如亡国之君李煜的那句“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因为回不去了，才会如此深情地说“故国”。

那谁会说起“故乡”这个词语呢？只有一个常年漂泊他乡，远远离开故乡的人，才会用到“故乡”这个词语吧。一如我常年在外漂泊，现在定居北京，离开家乡几千里，偶尔才返乡一次。提及湖南，会想到“故乡”一词。而小妹在老家，大约只会说“娘家” 一词吧。

绕得有些远了，回到问题上来。女人有故乡吗？所以这个问题要改一下，改成：远嫁他乡的女人有故乡吗？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远嫁他乡，有父母在堂，故乡肯定是在的。如果父母老去，家中还有胞兄弟的话，胞兄弟就会代表着她的故乡，会有回家探望的理由。一如我的二姑，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里，她也算嫁得比较远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但她每年春节都会带着表哥表姐回家拜年——表哥表姐大我二十来岁吧。那，如果这个女人没有胞兄弟呢？

我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个问题其实是我的一个自我追问。我没有胞兄弟，我远走他乡，我长年不怎么返乡。父母身体日渐衰弱，我潜意识里在问自己：我的故乡，未来还回得去吗？回去的话，我该探望谁呢？

两个堂兄也大我几十岁，我几乎跟堂侄子一般大。到如今堂侄子的大孩子也十几岁了，我们几乎已经走到了陌路。表哥表姐一路，除开小姑家和我一同长大的表姐，几乎不通来往了。只有两个妹妹，一个乡下，一个市区，她们会是未来我会牵挂的人。但我真的知道，距离和时间会冲淡一切，当大家日复一日过着自己的日子时，终究等来的是彼此的生疏。到侄子侄女辈，必将生疏，这是谁也挡不住的现实。

我想起了前一段返乡时写下的一段话：

从15岁离开家求学，辗转各个地方，最后定在北京，已经24年时间了。家乡的面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父辈熟悉的人也逐渐离世。跑着跑着，我脑海里跳出“故乡”二字。何谓故乡？有故人在，有自己的故事在，这才是故乡。当故人老去，当自己的故事不在这里继续上演，故乡必将变成一个回不去的地方。

故乡必将变成一个回不去的地方，我必将成为一个孤儿，飘零在世。这大约就是这个涌动出来的问题背后掩藏着的深深的不安和伤感吧。